李舒昀等人脸色一变,眼中杀气闪现。
“大宛人好利软弱,恐怕没这胆量,可以忽略不计。我们的对手是乌孙人。”梁啸分析道:“突班身边有几个高手,其中也许有能用那张硬弓的人,大家要小心些。”
众人互相看看,不由得心中一凛。两石硬弓,即使是百步距离,也能射穿甲胄,威胁之大,不言而喻。
“大虎,你回驿舍去,请老安德鲁他们出城,在城南的山坡下面列阵,准备接应。如果遇险,我们会往那里撤退,与他们汇合。”
“喏。”众人轰然应喏。他们都清楚,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射猎,而是一场战争,一场大汉与乌孙之间的战争。此时此刻,他们虽然紧张,但更多的却是兴奋,两眼放光,如狼似虎。
“准备出发。”梁啸重新翻身上马,示意李舒昀等人先行。他带着郭文斌,策马来到大宛王面前,含笑拱手。“大王,某已准备停当,准备出猎。斗胆请问公主的骑术如何?”
大宛王毋寡一脸茫然。没等他想明白,洛绪丽抢先说道:“我的骑术很好的。”
“那某可有这个荣幸,请公主观猎?”
“观猎?”
“是的,某想请公主同行,亲眼目睹生擒金角白鹿的过程,并在第一时间将它献与公主,以免有贼寇觊觎,玷污了那圣洁的白鹿。”
没等郭文斌翻译完,洛绪丽就兴奋的叫了起来。“父王,我要去,我要去。”
“不行,不行。”毋寡这才反应过来,连连摇头,一口拒绝。不管洛绪丽如何央求,他就是不松口。梁啸看在眼里,更加肯定的了自己的推测。这次行猎肯定有阴谋,而且毋寡一清二楚,所以不肯让洛绪丽冒险。
他目光一扫,和昧蔡交换了一个眼神。昧蔡眼中也有些许迷惑,示意梁啸小心。梁啸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笑道:“既然大王担心公主的安全,那就算了吧。白鹿在西北,某将往西北去,将白鹿赶往伽萨特斯河,并在那里生擒它。”
梁啸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洛绪丽一眼。洛绪丽害羞的垂下了头,她咬了咬牙,轻踢坐骑,赶到梁啸身边,将手中镶嵌着宝石的马鞭递了过来。
“带上我最喜欢的马鞭,就当是我跟着你在一起。”
梁啸双手接过,洛绪丽绞着手,深深的看了梁啸一眼,又看了看梁啸手中的马鞭,这才拨马而回。梁啸施了一礼,拜别了毋寡等人,在李舒昀等人的伴随下,策马向西北方向奔去。
突班一行已经抢先出发,正在前面策马奔驰。不过他们跑得并不怎么快,听到身后的马蹄声,突班放慢了脚步,等梁啸上前。双方越来越近,李舒昀回头使了个眼色,谢广隆会意,喝了一声:“疯狗,跟我来。”
“喏。”外号疯狗的希腊少年亚历山大策马上前,与谢广隆一前一后,首尾相衔,挡在了突班与梁啸之间。亚历山大用的是一根木柄铁矛,有两丈多长,很像是传说中的马其顿方阵用的矛。
突班见了,嘴角微挑,哈哈一笑:“鹿身上有一个伤,你身上就多一个伤?我怕你受不了啊。”
郭文斌紧紧跟上,大声的翻译给梁啸听。梁啸并不惊讶,他伸手摘下了弓,像弹琴一下拨了两下。“多谢贵使担心。受得了,受不了,都和你无关。届时我请公主亲自动手,公主难道还能要我的命?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大宛明珠根本看不上你家昆弥,他看中的是我这样的大汉少年郎啊。”
梁啸说完,放声大笑。谢广隆也跟着狂笑起来,狠狠的唾了一口。“跟我家大人抢女人,我呸!”
梁啸皱了皱眉,这货真是煞风景,明明是为了国家大事,争取大宛公主的芳心,怎么成了抢女人?好在突班听不懂汉话,而郭文斌估计翻译得又比较文雅,突班听了,虽然怒不可遏,却没有讥笑之意。
“那你得有命活着回去才行。金角鹿急了,也是会顶死人的。”
“鹿就是鹿,再强壮,也是虎的口中物。我都宰过一头了,还怕第二头?”
梁啸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大宛人已经成了地平线的一条黑线,他们没有参与到射猎中来,这次射猎就是他和突班的较量,至于谁是猎物,谁是猎手,那就要看谁的手段高了。
“还等什么,动手!”一脸笑容的梁啸忽然一声暴喝,张弓搭箭,抬手就是一箭。
这一箭没有射突班,而是射向了他身后的侍从,那个曾经捧着弓,跟着昧蔡来到他面前的乌孙人。此时此刻,他正抱着一只羊皮囊,羊皮囊长约五尺,宽约两尺,看样子像一只弓囊,里面很可能就装着那张两石黑弓。
侍从大惊失色。他虽然早有准备,却没想到梁啸刚刚还一脸笑容,突然就出手了,一点征兆也没有。他来不及多想,双腿夹紧马鞍,身体后仰,平躺在马背上,堪堪射过了这近在咫尺一箭。
突班大怒,厉声喝道:“杀!”
喝声中,数骑拨转马头,向梁啸斜冲了过来。梁啸一看,眼神不由得一缩。这些人的坐骑都是上等好马,爆发力一流,和马背上的骑士配合也非常默契,突然冲刺改向,动作流畅,仿佛他们早就训练过无数次似的,片刻间就冲到了亚历山大和谢广隆的面前。
谢广隆吃了一惊,厉喝一声:“疯狗小心!”双脚一踢战马,斜行半步,护住了亚历山大,举矛就刺向一个冲在最前面的乌孙骑士。
乌孙骑士身子一歪,抱着脖子,侧挂在马背上,险而又险的躲过了谢广隆的铁矛,身子一晃,又回到了马背上,拔出腰间的战刀,一刀劈向谢广隆。
谢广隆不假思索,铁矛一柄,架住了战刀,“当”的一声,火花四溅,铁矛断为两截,战刀砍在谢广隆的头盔上。谢广隆暴喝一声,右手握着半截矛尾,格开乌孙骑士的战马,左手挥起矛头就刺了出去,直捅乌孙骑士的右肋。
乌孙骑士显然没想到谢广隆手中的矛是一柄铁矛,虽然一刀砍断了矛柄,余力不足以劈杀谢广隆,而谢广隆的反应却是如此之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被一矛捅中右肋,深入小腹,痛得闷哼一声,翻身落马。
趁着这个时候,亚历山大也反应过来了,掉转长矛,对着另一个乌孙骑士连刺数矛。乌孙骑士挥动手中的战刀,连砍两刀,将亚历山大手中长矛的矛头砍断,又砍去一截矛杆。奈何这杆矛实在太长了,砍掉三分之一,还是比他的战刀长。亚历山大用力一捅,断矛捅在他的脸上,划破了他的脸,痛得他惨叫一声。
片刻之间,梁啸连射三箭,射得那个抱弓的乌孙侍从狼狈不堪,疲于应付,连弓都来不及取。梁啸也惊讶不已,这个乌孙人前俯后仰,接连躲过他三箭,身体之灵活,骑术之精湛,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二话不说,一伸手,拽出四枝箭,瞄着乌孙侍从紧紧夹着马鞍的大腿,一箭射出。
“嗖!”羽箭射穿了乌孙侍从的大腿,深入马腹。
乌孙侍从痛得狂吼一声,猛的坐了起来,伸手去拔箭。梁啸紧接着射出第二箭,一箭洞穿了他的手掌,将他的手钉在了大腿上,并再次射穿了他的大腿,将他固定在马背上。
“嘿嘿,看你还怎么躲?”梁啸冷笑一声,拉满了弓,向乌孙侍从再射一箭。
一个乌孙骑士飞马赶到,挥起一刀,劈落了梁啸射出的箭,护住了受伤的同伴。梁啸眼神一缩,不假思索,将手中的最后一枝箭射出,一箭洞穿了他的咽喉,同时大喝一声:“不要恋战,走!”
“喏!”虽然觉得梁啸的命令有些诡异,可是所有人还是下意识的猛踢马腹。战马吃痛,发力狂奔,一下子和乌孙人拉开了距离。
梁啸留在最后,他一口气射出八枝箭,射倒三人,射中五匹战马。
突班见梁啸等人加速撤离,急得连声大叫:“截住他,截住他!”
乌孙人立刻散开,从两侧包抄过来,策马狂奔。
“日他老母!”谢广隆双手各握半截铁矛,气得破口大骂:“这些胡狗太阴了。”
梁啸扫了一眼乌孙人的模样,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为自己刚才情急之下的命令而感到庆幸。
出乎他的意料,这些乌孙人并没有用他们擅长的骑射,除了有限的几个人手持弓箭之外,绝大部分人都是手持寒光闪闪的弯刀,打的竟然是贴身近战的主意。
一想到刚才一刀砍断谢广隆铁矛,又接连砍断亚历山大长矛的画面,梁啸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凉气。这狗日的乌孙人,居然藏了这么一手,若不是自己抢先动手,真要被他们围住,那还能有个好?
既然你们反其道而行之,想以贴身近战出其不意,那我就不客气了,以你们最擅长的骑射来对付你们。
“加速,加速!”梁啸一边反身射击,一边连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