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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82章 妥协交换
    “你再不回来, 我就以为你不回了。”穆子期刚在房内点上蜡烛,严日初就窜了进来, 劈头就问,“你那个大伯安顿好了?”
    冷不丁的, 他竟然在烛光下看到穆子期红肿的双眼, 后面的几个字就情不自禁地放轻了。
    他慢慢挪到穆子期的床边坐下,想说什么又不知该怎么问, 急得他只能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摆。
    “嗯,给他订了间房, 幸好我以为是圆圆有事,出去前跑回来拿了荷包,要不然还真付不了。”穆子期摇头,“听完他的遭遇, 我现在的心情十分不好。”
    严日初暗暗点头, 看出来了。
    往日闲聊时,他早就知道穆子期一家逃荒的事, 如今一听,很是同情。
    他正想说什么,季无病就进门了。
    季无病在外边听到穆子期说的话,问他:“是你亲大伯么?”
    “他父亲和我爷爷是亲兄弟, 关系很亲近。唉,族人零落,前几年的那场瘟疫实在是太惨了。”穆子期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让季无病两人不寒而栗。
    “太惨了!竟然没了那么多人!”严日初的圆脸皱成一团, 一脸的后怕,“幸好我没生在内陆,不过先前我们在琼州日子也不好过,有一年飓风来袭,刮掉了好多人家的屋顶,又连着下了几天的大雨,那段时间也很惨,我还饿了几天。”
    “天灾一般伴着人祸。”季无病对那场飓风也有印象,“可惜了妇孺,他们身子骨弱,是最先受伤害的人。”
    “对,我爹现在还愁着呢,我们村的女娃少得可怜,现在的女娃刚一出生就有人上门问了,都想定娃娃亲。”严日初想到他当村长的老爹,由衷感受到这场持续数年之久的天灾的影响力。
    一说起妇孺,穆子期就忆起那些熟悉的面孔,大奶奶、三奶奶、四奶奶,婶娘们……还有年纪幼小的堂弟堂妹们,眼睛一酸,眼泪就不自觉地想涌出来。
    他赶紧低下头,拼命地眨眼,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才把泪意散去。
    “落凤县,嗯,离府城的距离比咱们平安县要远,你那族伯能找到这里来,多亏你有名气,要不然想要找到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严日初觉得这世界真是巧妙。
    “听你的描述,你族人那边的日子应该过得不是很好,你现在也不必着急,等你宽裕了再接济点就行。对于我们来说,再怎么看都是念书最重要。”季无病见穆子期的情绪低落,整个人没精打采的,想到他平日里总是神采奕奕的样子,有些担心,搜刮肚肠才终于想到一段自觉合适的话来安慰。
    穆子期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再呼气,咬牙道:“我明白,接济的事有奶奶担着,我不担心,我只是心里不好受。”来到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就算朝廷在迁移流民时,特意把大家族拆分,可血缘的关系是不会断的,这一两代之内,只要经常走动,大家还是会守望互助。
    他回忆起十岁前的事,以及这些年的所见所闻,明白在古代,生活条件好的族人一般会主动接济生活困难的亲戚。当然,这是对家风良好的家族而言,有些家风不好的,会趁机发绝户财或者占人便宜,这样的家族在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抱团往上走的。
    “幸好我们一直在大夏的管辖,朝廷一直在兴修水利,国运又处于上升的态势,以后这种人祸会越来越少。”季无病拍拍他的肩膀,劝说道,“赶紧去洗澡,再晚一点就没有热水了。”水房洗澡的热水是定时的,超过时间就只能洗冷水澡。
    穆子期自然明白,赶紧去走廊收回昨天洗的衣服,拿好东西到水房一看,发现里面已经有人点起蜡烛。
    他也不在意,照样提着自己的油灯走进隔壁的澡房,心里却暗暗奇怪,为何这么晚了还有人在洗澡?难不成是和他一样出外面办事了?
    “穆子期,我之前的建议,你到底考虑得怎么样?什么时候给我答复?”当热度不高的清水从头顶喷洒而下时,穆子期突然听到隔壁传来孟明苇低沉的声音。
    穆子期颇为惊讶,随即无奈地睁开眼睛,总觉得对方有一种阴魂不散的错觉,逮到机会就问他。而且对方不是回家洗澡吗?难道今天不回了?
    “我真的不习惯和人同居一室,这让我休息不好。”不知是不是黑夜的缘故,还是看不到对方那张脸,穆子期总觉得他的声音和缓许多,没有之前的咄咄逼人。
    睡不好?穆子期想起季无病今天早上起不来的样子,觉得睡不好的对象似乎并不是他。
    再回想中午严日初去查探的情况,穆子期深深觉得,对方的初中同学认为他喜怒无常是极为正确的评价。
    忆起季无病今天早上那张困顿的脸,再想到穆怀麦,穆子期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就提高声音说道:“好吧,你的要求我答应了,我明天下午就让无病搬到我那里。”他喜欢自己房间的那个位置。
    那边的孟明苇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一时之间,只听到水花四溅的声音。
    “既然你同意了,那就这样。”孟明苇的声音再次传来,“答应过你的事,我会照办,这是你答应交换的报酬。”
    穆子期想了想,道:“行,我没意见。”冲洗完身上的泡沫后,他很快就擦干身体,穿上里衣。
    当他推开竹门时,隔壁的孟明苇恰好也是同时踏出,四目相对,在摇曳的烛光下,忽明忽暗,穆子期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你的身体……”正当穆子期等待他先走时,孟明苇突然吞吞吐吐地问了一句,“你的,呃,你的身材是如何练成的?”
    身材?穆子期讶然,低头一看,只觉得自己的身材很正常,再看看对方,领口开得挺大,露出的胸膛白皙瘦弱,这一下子,自豪感就来了,点头道:“我时常锻炼,一日日坚持下来,自然会有成果。”
    他没说的是,这其中呼吸操和射箭起到的作用似乎是最大的,在他看的书中,射箭对身材的塑造相当有效。
    “有说相当于没说。”孟明苇一听,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就拎着木桶离开,临走之前还看了下他的脸,嗤笑一声。
    “莫名其妙!”穆子期皱眉,发现眼睛有点刺痛,终于想起自己的眼皮还红肿着,难怪那家伙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把自己收拾干净后,穆子期就点起两根蜡烛,摊开白纸,磨墨,准备给老叶氏写信,主要是写下今天听到的事。
    “希望奶奶不要太过于伤怀。”穆子期写完后,清洗毛笔时叹了口气。
    “子期,你在看书?”没过多久,季无病拿着保温瓶进来,见他在看书,不赞同地摇头,“你的眼都肿成这样了,还看?我猜你的水应该不够热,我这里有,你先等阿初拿盐回来,再用热毛巾敷一下,要不然明天大家都知道你今天哭过了。”
    穆子期想到那场景,觉得很有道理,点头道:“好吧。”用盐水热敷的确有快速消肿的效果,当然,如果用冰块也是很有效的,可惜在学堂难以找到。
    没过多久,严日初就急匆匆跑进来了,在两人面前一站定,就道:“辅导员问我要盐干嘛,我老实说了,子期,你不要怪我说你哭鼻子。”
    穆子期和季无病一起瞪他。
    “哈哈,我骗你的,借口那么多,我随便一找就能瞒过去,我有那么傻吗?”严日初嘿嘿一笑,心里只希望穆子期能快速走出伤感。
    次日上午,尽管他回来的时候天色已黑,没多少人看到他的脸,可陈辅导员还是知道了,在训练的休息时间里,对方把他叫过去,很关切地询问他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穆子期有些窘迫,同时心中一暖,忙摇头道:“老师,您放心,我没遇到什么麻烦。”想了想,还是把知道族人的消息大概说了下。
    今天早上他起来很早,早就把昨晚写的信交给穆怀麦,还把二块银元递给对方,可惜他不肯收下,说他有钱。
    穆子期想到自己是晚辈,家里还有奶奶在,也就没再坚持。
    陈辅导员听完唏嘘不已:“这一念之差就是两种结局,虽然惨烈,可你们终究还是团聚了,这又是一件高兴的事。穆同学,你不要过于伤心,好好读书,以后出息了,就能帮到别人了。”
    见穆子期点头,陈辅导员握紧拳头,整个人一下子振奋起来:“大金对天灾的抵御这么无力,活该他们被我们大夏取代,看着吧,不用几年,这中原大地肯定是我们的!”语气慷慨激昂。
    “那是必然。”穆子期对这一点也是非常认同。他发现大概是宣传教育做得好,他们的思想课没白上,此时的大夏,绝大部分的百姓特别是学生都对大夏朝廷有绝对的信心,大家认为迟早能攻下大金,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统一。
    下午,一班的同学很惊讶地发现,季无病搬到穆子期房里了,对于这个结局,有部分人觉得正常,有部分人却想方设法地想去探听事情的经过。
    结果当然令他们失望,无论是穆子期还是孟明苇,都没有满足他们好奇心的打算。
    几天后,穆子期凝视着桌子上的几本辅导书、一本古籍,还有五十块银元,不得不再次承认一个事实:成绩好才是真的好。
    再想到如今军训即将结束,他将继续努力。
    第83章 挑灯夜读
    “不想收?”季无病见他正望着那本古籍出神, 就踱步过来,把辅导书大概翻了翻, 点头道,“别的我不知道, 这本算学总结得不错, 难怪卖得好。”
    “敢印刷出来,自然不错。至于这个, 不想收的话,我刚才就直接拒绝了。”穆子期摇摇头, 叹道,“最近家里应该需要钱,有这五十块银元,手头会宽裕许多。敲孟明苇一笔, 我不觉得内疚, 毕竟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讲究一个心甘情愿, 如果他觉得亏的话,可以不和我换。”
    他也不怕别人把事情传出去,反正好处他得了,不偷不抢, 确实能解决家中的难题。
    “你能这样想最好,对咱们而言,这五十块的银元是一大笔钱,对孟家而言, 这不算什么。”季无病笑道,“孟家,可是富裕得很。”
    穆子期点点头,视线转向这本孤零零放在一旁的古籍,深蓝色的封面,纸面已经泛黄,思考了一会,就道:“等我把山野老人这本书抄完,我就把它还给孟明苇,毕竟是一本颇有价值的书籍,我对山野老人不是很了解,他研究的是心学,和我所学不符。不过,在合适的人眼里,这本书籍的价值可是很高的。”他也不想占太大的便宜。
    想到季家和孟家的关系,他有些担心孟家会对自己有看法,尽管这是孟明苇主动送给自己的,可在孟家看来,就不一定是这样。
    有时候,身为弱势的一方,总要考虑得多一点。
    “孟明苇给你就是你的,你何必还给他?”季无病不解,见穆子期沉默不语,仔细一思考,恍然大悟。
    “孟明苇在家里应该很受宠,所以他才能养成现在的性子。”季无病有点后悔之前没有询问父亲有关于孟家的事,导致他现在对孟家并不了解。
    穆子期赞同他这个说法。
    既然已经下了决定,穆子期就不再磨蹭,把桌面上的东西收拾好,他就坐下来开始看书。
    季无病搬进来后,两人的书桌靠窗放在一起,面对面坐下,好在中间有两排书籍挡着,桌子的宽度又比较大,不算一览无遗。
    他再点上一根蜡烛,想起前世令人眼花缭乱的灯,神情略带着一点怀念,道:“什么时候大夏的研究院能研究出比蜡烛更明亮、更方便的照明工具就好了,再这样看下去,我的眼睛以后看东西迟早会变得模糊。”
    为了防止近视,他晚上不敢用眼过度,每次都是看一段时间的书,就一定要站起来走动一下。
    “你这是想提醒我早睡?”季无病抬眼看他,要研究出比蜡烛更好用的照明工具,在他看来,应该是很不容易的。
    “你这么理解也行。”穆子期无奈一笑,自从好友搬进来住,两人磨合得还不错,毕竟双方都有忍耐、包容的心思,有什么不习惯的,说一声,能改就改,不能就只能迁就。现在两人最大的分歧就是一人习惯早睡,另一人习惯睡晚一点。
    穆子期早已过惯集体生活,倒是不觉得难受。有时候想想前世每天半夜修仙的日子,他总觉得那是很久远的事了。他现在作息规律,早睡早起,已经不习惯晚睡。
    “有蚊子咬我。”季无病看向对面,见穆子期背部挺直地坐着,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书,他忍耐了半刻钟,终究还是耐不住了,忙问道,“为什么蚊子不咬你?明明咱们坐得那么近。”
    深秋时节,竟然还有那么多蚊子。季无病探出头去看了看天上挂着的一轮明月,还有那在微风中摇曳的婆娑树影,恍然大悟:他们寝室身后有那么多花草树木,也难怪蚊子这么多。
    “给你,这是商部那边最新出的花露水,刚才班里的陶靳拿来送我的,喏,我忘记告诉你了,他也送了你一瓶。”穆子期下巴微抬,指指桌子上的长方形木盒。
    “陶靳?”季无病几乎是立即就想起这位同学的容貌,“是家里做生意的那个?”
    “就是那位,说话很妥帖,跟谁都能聊到一块儿去,现在在班上的人缘不错,我估计他把花露水送遍了所有同学。”穆子期微微点头,陶靳的成绩在全年级还是不错的,虽然他在一班是排在最后,而且他性格开朗,待人和善,脸上总带着微笑,大家对他的印象都不错。
    “商部出的这种花露水似乎是用了几种秘方研制而成,效果比以前自制的防蚊药要好。我在报纸上看过它的作用说明,一直没来得及去买。”季无病毫不客气地拆开,很快就用上了。
    “你们也没睡?”两人正说着话,严日初突然探头进来,紧接着就手持折扇走进来,一边扇风一边说道,“咱们这个院子的人都没睡,我去别的院子看了,大都是亮着灯,唉,你们太努力了,让我很有压力,心情都跟着紧张起来。”
    现在不是才刚开学吗?为何大家这么早就开始卖力读书?这让一向懒散的他如何能没有紧迫感?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是更进一步,未来的前途更好,还是混一个高中毕业,以后和同学差一截,大家心中有数,不用老师苦口婆心来哄着我们学,想上进的话,自然会暗暗努力。”穆子期白了他一眼,“你还有心思乱逛,不想学习的话,不如早点睡觉,明天有个好精神同样可行。”
    “可是我睡不着啊。”严日初一脸的苦恼,“你这个变态,你的身体强壮,军训那些内容难不倒你。至于无病,强度一上来,小脸就煞白,老师担心得厉害,就让他主动休息。我们这种不同,看起来身强体壮,就往死里操练。”
    他的腿脚已经酸痛几天了,一直用药酒擦才能勉强适应军训的强度。军训第二天晚上差点就睡不着,酸痛得厉害,他差点就想哭了,幸好辅导员给他们买了药酒。
    “我帮你擦。”穆子期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他的来意了,想到今晚的确是忘记了,就忙问道,“是去你房里还是在我们这里?”
    “到我房里吧。”严日初想起前几个晚上擦完药酒后,舒服得在好友床上睡过去的情形,一想到中途被叫醒,就很是可惜。
    要知道中途被叫醒,他要再次入睡可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穆子期自然没有意见,到了对面的寝室后,崔世松看了他们一眼,没有流露出特别的反应,继续低头读书。
    通过几天的了解,穆子期知道崔世松今年才十四岁,是全班最小的学生,他的脑袋非常聪明,语言天赋极好,英语的中考成绩几乎是满分,和他相差不大。据说,他还会日语和南洋当地土著的一种语言。要不是算学和格物的成绩拖了后腿,他的成绩不会只排在全年级第十名,前三估计都有可能。
    此时看他认真看书的模样,穆子期不由得感叹:天才的成绩也不是无缘无故得来的,他们私底下照样努力。
    看他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穆子期觉得这是在单方面继续冷战吧?
    话说回来,自从第一天上午发生那样的事后,崔世松没有必要的话,从不和他们说话。不过比孟明苇好一点的是,听严日初说,对方睡觉很老实。虽说对方的行李非常多,把他自己那边的空间占得满满当当的,可到底没有占严日初的便宜,双方也就一直相安无事。
    没过多久,严日初就穿着一条小裤衩躺在凉席上,一脸的期待和害怕:“来吧,我做好准备了。”说着就把头埋进枕头里。
    “真有这么痛吗?这又不是第一次,你应该习惯才对。”穆子期无语,他才是出力的人好不好?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严日初立即发出杀猪般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