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折扇轻掩着自己的面容,玉笙笑道:“常人说的话你也相信?这里人多,就算她唱出来,能听到的又有多少?充其量觉得是杂音而已,不会有人注意。戏场到子时才关门,人少了听什么声音都要敏感些。”
“也就是说,一直都在的咯?”猛地咽了一口唾沫,马灿打着寒颤。
点了点头,玉笙笑着调侃道:“对啊,说不定就是你的前缘呢,牛眼泪需要吗,涂些看看?”
“别,玉笙老大我错了。”马灿连忙挥手,想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边,那一股透心凉心飞扬的感觉,简直就是爽歪歪。
腾江看着楼宇上方,有些不解的问道:“子时后听到的戏曲就是她唱的吧,小师弟,你说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唔,按照各种剧本来说,要不就是舍不得放下这戏台,要么就是被男人抛弃了,反正大概就这些呗,瞧她坐在上面的样子,六神无主,恐怕真的是被人抛弃了。”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白言挑着大个的坚果塞到嘴中。
“真的出来了?不行,我得看看!”涂抹着牛眼泪到自己的眼睛上,马灿迅速抬头看去。
一身戏服的女子坐在楼宇上方,双腿悬空,踏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脸上涂抹着颜色,头戴着凤冠,配合着那一身花绿色的衣服,倒有些像是出嫁的感觉。可是梁祝的这一场戏里面,分明就没有这一出的啊。
“起了怪了,你们觉得她穿的像是喜服吗?”一脸纳闷的抓着自己的头发,马灿左看右看都觉得这衣服别扭得很,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的问题。
轻声一笑,玉笙摇着扇子喝着茶,淡淡的讲道:“你们仔细看看她的衣服。”
“衣服又怎么了?”白言打量着楼宇上的人,一身的戏服,普普通通,倒什么也没观察到。
腾江看了后,整个人的脸色都煞白了,连忙喝了口茶水,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个是,丧服!”
“啥?”丧服,我去,就普通的衣服,看上去跟他们穿的没什么两样的,怎么就是丧服了啊?白言是完全没看出来的,对这里的服装服侍的也不是很了解,愣是没看出来。
说到丧服两个字,马灿也回过神了来,哆嗦着说道:“怪不得,怪不得,是左衽啊!”
“……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话也听不懂。”白言傻眼了,连坚果都懒得吃,目不转睛的盯着上方的人。
玉笙却是噗嗤一笑,拿着小折扇挡着自己的下颚道:“小白,你还真是小白呢……我们常穿的衣服,都是左边的衣领搭着右边,但死人就不一样了,下葬之人所穿的衣服,都是右边压着左边。所以……你下次可别压错了。”
我去!
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白言直接白了玉笙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不是说的废话吗,死人就应该是死人的样子,这么穿也合理啊。”
“可是小白,幽魂一般是以安葬时所穿的形式存在着,从未有过人穿着嫁衣入土。不过也有例外,那就是……冥婚。”嘴角向上勾起,玉笙轻轻的敲着桌子,柔声笑道:“那可是人类弄出来的东西,未娶妻之士下了地狱,那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所以需要能够照顾着他的妻子,于是,便在这时间选恰好已死的姑娘,与之合葬,写文书盖指印,达成冥婚。不过呢……”嘴角向上勾起,玉笙永远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抿着茶水道:“这也是一条财路,没有恰好的人选,就盗取漂亮的姑娘,下了药后放入棺材里,然后与已死之人合葬。等到醒来发现身在棺材中,那也只能被活生生的闷死。”
“嘶……”这跟她所在的现实世界何其的相似啊,不过想到活生生的闷死,白言还是浑身一哆嗦,她之前看过新闻,好多都是直接勒死后下葬,能拿个十几万左右的钱,谋财害命的路子,实在是太过丧心病狂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这个姑娘也实在是太可怜了。
“因冥婚而被害之人,天生就带着怨气,而且被封闭在棺材里,吸入了尸体的尸气,死后化为厉鬼,不被地狱收留,终日流荡在人世间,直到怨气散开后,魂飞魄散。亦或者,利用这股怨气加害于人,从而修炼成妖。不过这位姑娘身上的怨气很浅,大概只是执着于这世间的幽魂而已吧。”放下茶盏,玉笙笑道:“小二,添茶。”
“来咯,四位客官,你们要的小吃也到了,诶……怎么你们都看戏台上面啊,下面马上唱梁祝化蝶了,可不能错过呢。”提着开水走来的店小二笑了笑,迅速摆放上茶点,又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色,这才提醒道:“我看四位是外地人吧,这一台戏后就结束了,一会儿几位客官就跟着大家下楼,我们这到了子时就锁门,不再唱了。”
“可是因为戏曲声的原因?”玉笙笑道。
白言也拖着下巴,挑眉道:“每年灯会的子时,你们这就会传出来些动静。我们呢好不容易来拜访一下,打算看看这个传言是否属实呢。”
“嗨哟几位客官,你们还真是……”店小二的脸色一白,为难的看着白言,抱歉的说道:“这还真对不住了,小店每年都是子时关门,不过今夜有一位公子到了,也是听了传言过来的,非得要见识一下,已经把小店给包了下来,你们要留的话,就得问问那边的公子。”
说着,店小二伸手指了指坐在包间上的年轻公子哥。
白言伸长了脑袋看去,那人长得十分清瘦,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一样,一身青蓝色的长袍,梳着个道士头,手中还拿着把长剑,背着个包裹,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但瞅见那人身边的桃木,白言几乎快要崩溃了,抓着玉笙的手叫道:“笙笙,是个道士耶,我们道门的人,该不会跟我抢生意来了吧。”
“你有接这边的悬赏吗?”嘴角向上勾起,玉笙颔首道:“既然如此,我们自会与那公子商量,你先下去吧。”
“是……不过还是提醒几位,真的别逗留了。我听老一辈的人说,是三百年前戏曲姑娘小幽的鬼魂在这里,她是被活埋的,鬼魂是要吃人的。”哆嗦着,店小二也不在多说,迅速拿着空壶下楼。
吃人?
这还真是传言呢,一个幽魂哪来的这本事,又不是妖怪。白言无奈的摇着头,挑眉问道:“笙笙,我们吃喝完毕就回了呗。”
“我觉得嘛,应该回不去了。”玉笙轻笑着,指了指马灿的身后。
白言这才偏头看去,连同着腾江一起猛地朝着后面一仰,刚才还坐在楼宇上方的女子,现在居然到了马灿的身后,平静的看着他们。
我的妈呀!感受到背后的一股凉意,马灿嘴角的肌肉都抽搐了起来,实在没有那个胆子回头看,当下他拿起两颗坚果站起身,呵呵笑道:“前方的小公子,真是有缘啊,这两颗坚果送给你好不好?赏个脸,吃了呗。”
“哪来的傻子,滚一边去,别挡着我看戏。”
“闪开,唧唧歪歪的,没看到马上化蝶了吗?”
“特么我眼泪都快出来了,你小子捣什么乱!”
静,那站立着的女子落座在马灿的位置上,缓缓抬头盯着三人,浅浅的开口道:“你们,能看到我的吧?”
“二师兄啊,这今儿的月色还真算不错的,星辰密布,真想高唱一句,大河向东流哈,天生的星星参北斗哟!”
“……小师弟,现在是下半月,没月亮,星星也没……不过你唱的歌挺不错的,再来一句!”
“诶嘿诶嘿诶……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啊……”
淡漠的注视着两人,女子只是淡漠的说道:“潭川城的县老爷,出了五千两悬赏捉拿我,想把我赶出去。”
“姑娘,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们的身上,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们能看到你的。”话锋一转,白言就差没有直接握住那女子的手了,眨巴着眼看着她,露出一抹和蔼可亲的蜜汁微笑。
白老大,你这简直就是……马灿将手中的两颗坚果塞到了嘴巴里,坐在了白言旁边去,看着对面的女子问道:“你,是我的前缘?”
“……”扫了一眼马灿,女子只是冷淡的摇了摇头,淡漠的说道:“我本命为曲幽,三百年前是这里的花旦。正如刚才这位大人说的,我是被人活埋,嫁给了另外一个人。”
笙笙,你的能力还是不减当年啊,随便说一句话都能应验的。咽了一口唾沫,白言拍掉马灿伸出的手,蹙眉道:“但我看你周身并无怨气,为什么不去投胎,因为错过了时间?没事,我给你念地藏经,让你超度好不好?”
“我在此处,等了他三百年了,三百年,呵……”轻声一笑,曲幽挽起鬓角的长发别在耳后,单手抹过她的面容,原本的花旦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清秀的面容,小巧可爱,微微颔首,露出小女儿的姿态,一点儿都不像是在时间三百年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