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玉整个人的表情都变了,凝视着眼前的冰块,他缓缓地朝着前方走着,或许是感觉不到寒冷,他的手就这样贴在了冰块上,抚摸着这冰块,就好像是见到了梦蝶一般,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浮现在他的嘴角,蓝田玉淡淡的开口道:“梦蝶,我终于找到你了。对不起啊,让你等了这么多年。你不喜欢冰雪,我帮你融化了她可好?”
“大佬,你该不会还想着用你的体温融化了吧?”全身一寒,白言连忙招呼道:“大师兄二师兄,搬柴火过来,凿不得就用火烤着,把冰给烤化。”
“貌似,不需要了呢。”宗平指着前方说道。
白言的话,蓝田玉是一点都没听进去,他直接张开了双手,抱住冰块,整个人都贴在了上面。那寒冷的烟雾直接朝着外面冒着,就算是幽魂,这一贴上去,蓝田玉的皮肤也被冻伤了。
不过冰块上,那一丝丝的裂痕快速的破开,咔咔的声音不断,缓慢的延伸着,紧接着,那巨大的冰块裂开,化为冰晶般撒在房间内,就跟星星一般,落地消失了。所有的冰块裂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蚕蛹。
就连蓝田玉都愣住了,下意识的伸手按着这丝线,怎么会这样,冰块里面的人怎么会成为了蚕蛹?难道,他一直都找错了吗?
“是你吗?”柔和的声音从蚕蛹内传出,很软的声音,很静,那么的小声,似乎是怕惊扰了谁似得。
没有说话,就那样靠在蚕蛹上,蓝田玉捏紧了双手,只想紧紧地抱住这里面的人。
一点点,蚕蛹上方的丝线开始脱落了,那黑色的长发当先出现在视线之中,再是那一张文静的面孔,柳眉瑶鼻,双眼如杏,雪白的皮肤能跟甘蓝一拼,特别是那嘴唇,是天生的粉嫩,就连白言看了都不由地惊叹,就这样的美人,谁看了都会沦陷的啊。
可是丝线逐渐的脱落,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穿着黑色秀花长衫的梦蝶站立着,在她的身后,则是收拢的四瓣翅膀,粉嫩的小胳膊露在外面,像是刚睡醒一样,看着屋内的人。
“你,你是妖怪?”王文祥的腿都软了,连忙抓着叶文欢的胳膊,免得自己坐了下去。
低头看着现在的自己,梦蝶轻声一笑,伸手拉着蓝田玉,点头道:“对,我是。蓝大人,好久不见。只是我一觉睡醒后,大人您人类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为何还会留在世间,不去转生呢?”
“梦蝶,你,不生我的气吗?”全身一颤,蓝田玉紧紧地握着梦蝶的手,根本不愿意同她分开。
“生气?蓝大人为什么会认为我在生气呢?”轻声笑着,梦蝶出了蚕蛹,静静的站立在地面上,对着白言微微作揖道:“多谢大人唤醒我,不然在雪山中,我还不知道会沉睡多久。”
“没事没事,举手之劳而已,举手之劳。”就差没直接抹着额头上的冷汗了,白言的嘴角抽搐着,得,敢情这梦蝶一直都在睡觉啊,怪不得直接使用召唤术没办法召唤她,一个尚在沉睡的妖怪,怎么可能听到她的声音过来。
“梦蝶……”张了张口,蓝田玉却是无奈的一笑,原来如此啊,原来他喜欢着的人,一直都不曾是人类。所以无论怎么与她相处,才会发现她也不会有太大的情感波动。可为什么,当初还会问出那样的话呢。
似乎是知道了蓝田玉在想什么,梦蝶低声道:“大人,其实并非梦蝶有意欺瞒。在大人小时候,梦蝶曾与大人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大人可还记得?”
“一面之缘?”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蓝田玉摇了摇头。
“那是在钱家的宅院中的事了,大人也是初次到钱家来呢。”轻声一笑,梦蝶掩着嘴唇,柔声道:“那个时候的大人还是个孩子,看着月香小姐救我呢。没错,我就是当初的那只小蝴蝶,误打误撞的落在蜘蛛网上,正是善良的月香小姐将我救下来。”
“之后,便是我们妖怪中常常喜欢的报恩了,但月香小姐的阳寿只有八年,我就算从劫匪手中救下了她,她也会死去。我知道月香小姐放不下钱老,所以就化身成她的模样,改名为梦蝶,留在钱老的身边照顾他,直到他寿终正寝。”微微颔首看着蓝田玉,梦蝶轻轻的捋着自己的长发,轻声笑道:“只是啊,我没有想到会有蓝大人您的出现,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我本想也这样照顾蓝大人一生一世,直到您老去再去其他地方的。可蓝大人,似乎,并不需要我了。”
“我,不需要你了?”蓝田玉苦涩的看着眼前的人,天知道在她消失的时候,他有多么的疯狂,恨不得把这天地翻转一遍,寻找她的踪迹。可这落在她的眼中,倒成了,不需要她了?
“大人,可还记得我问过你的话。”轻轻的挽起自己的秀发,放在耳后笑道:“您回答了,可答案对于我来说,左右不定。回答一个问题对于蓝大人您来说都那么困难的话,我又何必为难于大人呢。连一句话都不愿回应,那么我也可以理解为……我在蓝大人您心中的位置,还未达到您在我心中的一半吧。所以,我也只能祝福蓝大人您与余清小姐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毕竟,妖怪与人类是注定无法在一起的呢。”轻声一笑,梦蝶就这样看着蓝田玉,声音里却多了一丝的颤抖,“就算不与余清小姐在一起,大人也要幸福,这才是梦蝶的本意呢。大人,上路吧,别在这世间停留了。”
“梦蝶……”全身颤抖着,蓝田玉看着梦蝶,咬紧了牙齿问道:“如同你离开之前那样,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蓝大人,永远都在梦蝶的心里呢。若蓝大人您下一世还为人,梦蝶依旧会伴你左右,直到……直到蓝大人为妖的那一天,梦蝶再来接您。”浅浅的笑容浮现在脸颊上,梦蝶轻声道:“又或许,等梦蝶来世为人的时候,再来寻大人,可好?”
“好……”嘴唇轻轻一动,蓝田玉重重的点了点头。
心事了结,执念已消。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看着前方站立着的身影,这个回答就足够了。至少,他不用等到再见她的时候,才能听到这样的话。梦蝶啊,如果时间能够倒退的话,那天我会回答的,喜欢你,我啊,喜欢着你呢。
ok,玉佩归她了!
眼疾手快的就要把玉佩塞回去,白言那速度叫一个快,不过是刚把玉佩握在手中,那小东西直接消失了。嘴角狠狠的一抽,白言不由地朝着玉佩的气息追踪去。
梦蝶握着玉佩,轻声笑道:“大人,这便是梦蝶的本体呢。从新介绍一下吧,我是蝴蝶玉佩里生出来的妖怪,来自于人类对于美好事物的幻想,从而产生的妖姬。我属于任何人,却又是人类无法留下来的。”
本,本体啊?
白言搓了搓手,还以为能捞到什么好处呢,结果这玉佩就是梦蝶的本体,这样说来,她老早就把自己送给了蓝田玉了。可她的酬金,那不就没了吗!
轻声一笑,梦蝶颔首道:“我可以留下帮忙的呢,做了十几年的人类,洗衣做饭这些我都会,人类的习俗我都保留着的,就当是还债,如何?”
“我的妈啊,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啊!”白言的两只眼珠子都亮了起来,刚要下山去找佣人,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就自己出来了。那还管什么啊,妖怪啊,存活的时间比人类长多了,这样下去,她这几千年来都不用去召唤妖怪出来做饭了!
“终于不用啃馒头了,冬梅做的饭菜,实在是比屎都难吃啊!”
“嗯,这样挺好的,没洗的衣服都找出来吧。”
“宗平,我们这儿还有……”
“等等啊,小师弟,你要了梦蝶会不会抛弃了我的伊人啊,不要啊,虽然她不会做饭洗衣服什么的,但人漂亮啊。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她留下来的,不要遣散她好不好?咱们太升门这么多人,也不差一张嘴的……”
看着眼前打成一片的人,梦蝶轻轻的勾起嘴角,将这唯一作为念想的玉佩系在自己的腰间,就好像那曾经的大人陪伴着自己一般。其实啊,在大人你上桥头的第一天,梦蝶就已经注意到您了呢。
平淡无奇的一眼,却能在人群中发现你枯槁容颜。你站在桥头哀叹,而我,静静守候在你的身边。多么希望,陪伴你走过最美的山川,可到头来,不过梦难圆。
这或许,就是人类的命运吧,短暂,又精彩。
对于白言来说,找到一个好的内勤是最好的了,再也不用担心冬梅有事没事就烧房子,也不用去在意堆积了满满一箩筐的衣服,更不用担心回门派后连个温饱都捞不到了。而且,新来的梦蝶还能教冬梅刺绣女工。一想到这些,白言有时候真的感叹,她……貌似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人类,连这些最基本的都不会。打起精神来,开始找笙笙的铜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