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河水莫过头颅，那一瞬间，窒息的感觉不断，四周的水源全朝着他的耳朵里鼻孔里钻来，刚一张口，就有无数的水倒灌进来，怎么也挣脱不了。水，是水啊！
    河岸上的人还在骂着，根本没有一人救他，他奋力的摇动着双手，却怎么也没办法上去，只能看着自己的身子，一点点的下沉，连浮水的力气都没有了。张开了口，那气泡不断上升，会被淹死吗？
    会死吗？
    “咳……”
    划动着的双手微微松开，金色的鳞片从他的手间脱落，被那水流冲了出去，想要抓住那鳞片，马灿却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那个男孩，小胳膊小腿儿的，根本没办法拿住它。
    “到时候，信物为证。”
    你的鱼鳞，就作为相视一场的证明。无论在哪里，我们总会相遇的。
    “马灿……”就在眼前的鱼儿，一点点的靠近，小小的身子就在他的眼前，用那小嘴咬着他的衣服，试图将他带上去，但是他实在是太沉了，根本没办法啊。就像上一世一样，依旧没办法回应你的相救。
    “小鱼……”咕噜噜的水泡声炸开，看着那一条橙金色的鴽魮鱼，马灿勾起嘴角来，双手紧紧地按住她的鱼鳞，真好，又再次见到你了，小鱼。
    嗡……
    橙金色的身影立刻化形，与马灿紧紧地搂在一块儿，凑上自己的红唇，印在马灿的嘴唇上，将自己仅有的气息完全渡给眼前的人。双眼含着笑意，与眼前的人对视着。能化成人形，真好，这样就不用眼睁睁的看着你一个人去死了。
    上一世的我，甚至连你的姓氏都不知道，承蒙大人你的照顾了，千年的等待又算得了什么呢。我携带着我们之间的信物，每一晚都在桥头等着你。每天，都是会拔下自己的一片鱼鳞，让他们化为最耀眼的红色，期待着与你的相遇啊。
    眸子中的泪水滴落在地，跪着的白言不由地大口大口喘息着，刚才那一瞬间，看到的画面是什么！在湖底里，那相拥着的两个人，一起步入死亡！鱼，会被水淹死吗？会吗？
    一遍遍的质问着自己，白言却是不敢轻易的做出回答。
    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游明生，她握紧了拳头，冷声道：“救人，救人啊！总裁，带他们上来！”
    “别冲动，白言。”梦蝶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当了十几年的人类，她也大概知道些事，捏紧了拳头，她轻声道：“不能硬碰的，听我一句劝，不是什么事都是一腔热血就能解决得了的！”
    “不一腔热血的解决，难道在我这个年龄里，就得像那个老东西一样去算计别人吗！就算是不能硬碰，我也得碰！”攥紧了拳头，白言抓起地面上的泥土，助跑着冲出，对着游明生的眼就撒了过去。
    她的速度很快，但实力实在是太弱了。
    游明生甚至不需要用眼睛看，就知道白言想什么，躲开丢出来的泥土，他顺势就是一脚踹在白言的肚子上，看着倒飞出去的人，游明生弹了弹衣服上的尘土，扬眉道：“太弱了，也难怪你们太升门每年都是最后一名，全是些弟子冒泡，你们的那些师傅都死了吗？”
    “咳……再来！”翻身而起，白言再度冲上，只是那一道金黄色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单手扼住她的手腕，不让她靠前一步。
    “哎呀呀，没想到啊，还有个主动送死的呢。”穿透过胸腔的手，还沾染着温热的鲜血，一滴滴的掉落在白言的额头上，看着那顺着流淌下来的血液，染红了自己的眼，白言愣愣的看着那凭空出现的手，就在她的眼前，手指，就这样触碰到她的额头上。
    好冷啊！
    “白痴，都说了……跑的……”嘴角的鲜血缓缓地流淌下来，琥左手按着游明生的手腕，右手还牵着白言的手，强制性让她待在身后。那一只胳膊，直接从他的胸膛穿过，鲜血染红了他的半边衣服。
    血……
    血……
    心头狠狠的一颤，白言的瞳孔不由地紧缩，看着眼前的手对着她的额头一弹，那一股重力传出，她就跟脱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而琥的身体，也跟着她一道飞出，她看到他的身体从游明生手中抽出的时候的颤栗，听到了他痛苦的呻吟。
    山海经的妖怪世界，为什么伤她的，不是妖怪，却是这些自以为是正道的人类呢。
    “我打死你个老东西，小师弟！”叶文欢抓起地上的石头，对着游明生就拍了过去。
    冷哼着，游明生退后一步躲开，带血的手扼住叶文欢的手腕，双眼的目光落在叶文欢怀中的梅花上，他勾了勾嘴角，从叶文欢的怀中抽出了梅花，“这就是那个最弱的小妖怪吧？化形没有多久，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呢。这么没用，还留着做什么呢，也一起毁了吧！”
    手指一扣，那一支腊梅化为粉末，消失在游明生的手中，他顺势将叶文欢甩了出去，高傲的说道：“还有谁不服的呢，都能再来过。”
    “伊人，伊人，咳……伊人……”双手捧着那白色的灰烬，叶文欢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再看看喜欢的人，还没来得及跟她做出最后的道别，为什么就要这样离开，为什么！
    “咳……”琥的身子压在白言上方，一动不动，冷得可怕。甚至，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样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眺望着那黑色的夜空，连她最喜欢的星星都没有，连月亮也都不见了呢。
    “喂，总裁，死不了的，对不对啊？”艰难的抬起手来，按着琥的胸口，手指滑入到他胸膛的血洞上，白言的心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笙笙，回来，好不好？
    回来吧，笙笙！
    在心中呼唤着，但却没有一点的回音，白言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原来啊，她还是这么弱，弱到别人用一只手指，就能轻松的解决了她。弱到连守护自己签订的妖怪都做不到，凭什么，他们又要跟着这样一个弱鸡的废柴啊。
    “接下来该你了白言，这妖怪就算再厉害，失去了金丹肉体又遭受重创也是活不了的。乖乖的，还不至于死得那么痛苦。”游明生冷声笑道，一步步走向白言，那一地的人，几乎都没有反抗的力气。
    “痛苦……哈，有什么比活在这个世上，见到你们这些丑陋的人更痛苦呢！”咬着牙齿，白言撑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抱着琥坐起身来，他现在已经虚弱到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感觉到白言在移动他，但他实在是没办法，没办法再起身了。
    缓缓将琥放在地上，白言攥紧了拳头，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抬眼看着对面的游明生，“我啊，很讨厌你这种人，真的很讨厌。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来打破别人的生活轨迹呢，为什么偏偏要做些让别人反感的事情！”
    “因为，你已经堕入邪道了，没有哪个修仙之人，会与邪门歪道走在一起。正就是正，邪就是邪，就如这世界有阴阳一个道理！”游明生冷笑着，还沾染着琥的鲜血的手就这样落在了白言的脖子上，他没有一丝的感情，只是冷冷的说道：“死，才是你最好的解脱。”
    “凭什么，我的命运，不在你手中的。”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力道，白言猛地按住游明生的手，意念一动，她的双手对着游明生的手臂推出。下一刻，那无数的手臂探出，从游明生的手臂上伸展了出来。
    什么东西！
    游明生手中一松，立刻后退了两三步，看着自己手臂上生长出来的手臂，不断地朝着他的脸颊上抓来，他咬牙一狠心，直接把那些长出来的手臂削掉。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血窟窿，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一分，怒声道：“我要你们这群妖怪不得好死！把这群妖怪砍了，立刻执行！”
    “你敢！”白言的声音都沙哑了起来，看着那明晃晃的佩剑提了起来，她的心脏都快静止了，双手就好似闪电般，抓住那就要刺入到丹心身上的长剑，看着自己的手指破裂。
    不，不要这样，不是这样的！
    “砍！”
    “砍！”
    “砍！”
    就算是她能救得了一个，但是其他弟子那边，她又怎么可能阻止得了。看着那提起来的佩剑，就果露在空中，散发着异样的光彩，对着下方的人落下。白言再也不愿意看下去了，猛地低头叫道：“住手啊！”
    住手，住手！
    她不要看到这样的一幕，她不要目睹他们的死亡！
    不要！
    剧烈的颤抖了起来，那虚无飘渺的感觉，好像很远，但又那么的近，贴在她的身边，若隐若现。大脑眩晕着，就好像是在飞天转盘上来回转了几百遍，头昏昏沉沉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柔和的月光从窗外洒落在地面上，照在她的脸颊上，虫鸣声不断响起，还有着喇叭的声音，车辆穿过的声响。缓缓抬起手来，反压着自己的额头，躺在大床上的白言看着外面朦朦胧胧的月色，不由地闭上了眼，原来，是梦啊。好累的梦，好长好长，却是忘记了梦里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