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灯笼酒绿，车流不息白言见得多了，一到晚上各种堵车，那灯光晃得城市如白昼。但在南中这一块，真的像是步入了世外桃源，挂在门面外的灯笼早已经打开，白色的灯光撒在红色的灯笼罩上，像极了古代入夜十分。
    街头都是拿着相机的游客，但却一点都不突兀，黑色的夜，零散的星，再添上几率江风，那种放松的慵懒感是从未有过的。就算再暗的街道，白言也敢踏足，在这里的一份宁静，安稳，是别的地方没有过的。就连走过黑胡同，都是一种享受。
    “卓逸风，这里像不像以前的街道啊？”白言展开双手问道，偏头看着身后的人。
    点上一支烟，那红色的火星闪烁着，卓逸风抓着自己的头发，吐着烟圈道：“像，不过终究是现代的东西，跟古时候又有不一样的地方。”
    “有什么不一样的，难道那个时候不是这个样子？”
    “当然，这里是南城最为繁华的地方，算是省会城市。白天的时候，你能看到担着两三百斤巨石的人，那石头是用来修葺新建房屋的。电视里看到的骑马情节在我们那个时候是不存在的，城中禁止骑马，除非你是信使，有着重要的情报需要传递，其他情况，一概不允许人上马。就连外国使者入内，都得在城外下马车，改乘轿子入内。而且古代的时候，耕牛是不允许吃的，哪像现在，你们这里主打牛肉，要换个我们那个年代，早被砍头了，哪还有什么机会发展成为文明古城啊。”
    “……”
    泥煤，能不能好好相处，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白言哼唧着，低头看了看手机，她抿着嘴唇问道：“贺警官都回去了一个小时了，这古镇就这么大一点，他不至于走丢的吧？”
    “有阳夏在，能感应到我们的气息，应该不至于，估计是在纠结的到底上不上阁楼吧。”卓逸风轻笑道，走到江边的白玉石护栏旁边，眺望着对岸山水间的古楼，他继续说道：“我老大看起来很果断，实际上婆婆妈妈的，就拿他处理的案件来说，每一件都得挖根刨底的，本来三天就能破的案子，非得要拖延到十天，各种证明全面收集到位，但实际上，有个两三条就能定罪了。所以啊，你可千万别落在我老大手里，不然他可以把你上面的五辈老祖人都挖出来。”
    浑身一哆嗦，白言咽着唾沫说道：“不是吧，五辈人他哪里查得到，我连我家五辈人都不知道呢，他从哪查。”
    “古时候可不像你们现在这样，还能用电脑录档，保存你们的信息。那个时候的要求可比你们严格多了，就拿读书来说，你们现在就算是个傻子都能上学校念书学字，参加高考。但是以前可不像是这样，娼优罪子弟不允许参加科考，只要你三代人中有这样的情况，就取消你的考试的资格。再往前就更有意思了，工商不得入仕，有时候科考设定出来，就是让达官显贵的儿子参加的。那个时候的技术不如你们，照样能把三代人调查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是现在？”卓逸风笑着，说到他生活的那个时间，好像有很多东西就这样自然的从嘴里说了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都忘记了记忆中的朝代，在世为人的生活，那是怎样的一副美景呢。
    看到卓逸风的双眼都亮了起来，白言嘿嘿的笑着，从手肘抵着他的肋骨笑道：“你记得挺清楚的嘛。喂，你还是人的时候是什么身份，有过老婆吗？”
    嘴角的笑容渐渐隐去，卓逸风再次点上一支烟，眼神略带迷离的看着前方，微微摇头道：“不记得了，我刚入地界的时候就有了死神的身份，但对于我之前的生活，我一无所知。唯一能拿出来的东西，就只有那一把随身携带的长枪。我啊，应该是个练武的吧，而且，很有可能是个当兵的。有一次boss喝醉了跟我说，我是战死的，好像是什么内乱外患，反正，就这样了呗。”
    “那他有说你有老婆吗？”白言进一步的问道，想来卓逸风这么贱的一个人，应该也没个老婆吧。
    瞥了白言一眼，卓逸风抖着烟灰说道：“怎么，这么想打听我有没老婆做什么？以前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是现在肯定没有，你要对我动了什么心思的话，就趁早断掉，因为我不可能跟个平胸在一起。你要有出息，就赶紧的修炼得道，这样说不定我可以考虑一下跟你在一起。”
    “得了吧，一看你就是个孤苦面相，肯定是七杀当头，克父克母克全家的，怎么可能有老婆。”白言哼声道，扭过头去不再看身边的人。
    轻声一笑，卓逸风叹息道：“在世的时候，我应该有个老婆吧，不过你可以参照孟姜女的故事，我脑子里一直有个片段，就是跟一个绝色大美女成亲，不过可惜的是，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机会，我特么的居然用来跟她数星星。要时间能够倒退的话，我数屁的星星啊，直接改数月亮，数完就洞房，哪这么磨叽。太阳出来就出征了，我特么的，真的跟她坐了一夜，真的是史上最为悲惨的洞房花烛夜啊。”
    “噗！”白言直接喷了出来，拍着护栏笑道：“哎哟我去，你都上战场的人了，还祸害别人家的妹子做什么啊。等回来的时候再补上一个呗，这还纠结个啥。”
    “因为……那一次，是永别。”修长的手指点着烟灰，卓逸风按灭了烟头，苦声笑道：“我就是在那一次战事中死去的，那是一个梦，我不知道是真是假，boss也没跟我多说什么，只让我安安心心的做个死神，因为，能做死神的都是……”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来，卓逸风眼内的光芒闪现而出，偏头朝着前方看去。
    白言还想听下去，但是感受到那一道气息后，她也顺着卓逸风的目光是而去，那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前方，白皙的手指落在护栏上，眺望着对面的山水，那白色的雪纺褙子虽然舞动着，这一次她倒没有打伞，而是带着白色的面纱，遮住了她的双眼。就跟贺俊说的一样，只看到了她鼻梁以下的部分，看不见她的眼。
    什么时候来的，那她跟卓逸风之间的谈话，眼前的人听到了多少？白言咽着唾沫，下意识的抓紧了卓逸风的手腕。
    “真是有缘呢，来这第一天就能看到这么漂亮的妹子。”卓逸风却是吹着口哨，双手斜插到裤兜里，痞笑着看着对面的人。
    手指微微一颤，那站着的女子偏头看向卓逸风，薄唇微启道：“是死神大人吧，没有必要用这样的方式搭讪的，我就看看这里，随后就离开。”
    “不不不，不是离开的问题，说说呗，干嘛要藏在我老大的阁楼里面，你身上的味道还真是重呢，一股猫屎的气味。”卓逸风笑了笑，伸手轻掩着自己的鼻子。
    白言跟在他的身后，倒是没有闻到什么猫屎的味道，倒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很怡人，怎么到了卓逸风那边，就成了猫屎的气味了。
    “不是藏，而是困。”手指微屈，那人淡淡的说道：“我本是一只千年难得一见的雪狸猫，小时候贪玩，经常到人类居住的地方讨要东西吃。他们也把我当猫一样，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我一点。但，有一天我闯入了不该闯的地方，那就是那间阁楼。”
    “我本想着玩玩，但不料弄倒了箱子，自己也被夹在了箱子中，因此而亡。”提及到死亡，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的伤感，只是拳头轻握着，继续说道：“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会经过死神的引导入地界，但是，我闯入的地方却有隐藏符咒，一切鬼怪都无法进入，相当于一个封闭的空间。我能听到死神大人在呼唤我，可是我无法出去，因此沦为了游魂。这一困，就是百年。”
    “我以为，我会在那里待到魂飞魄散，我以为我会一个人都在那个孤单的地方。我每天都敲打着木板，敲打着箱子，希望有人能带我出去。直到那一天，那个孩子进来了，可是百年，我的尸体早已经腐烂，什么都没剩下，就算他来了，也没办法带着我出去。我出不去，但又不想这样孤单，所以……”眼内的光芒闪烁着，站着的人捏紧了手指。
    卓逸风颔首笑道：“所以，你把我老大的生魂抽了出来，留在阁楼里陪你？”
    “没错，我承认是我自私了，但是，我真的好孤单，好寂寞，一个人在阁楼里百年，没有人跟你说话，整天都在昏暗的阁楼里，我的泪都浸湿了木板，但是没人来看看我，哪怕是一眼也好啊。”怨啊，为什么当初会选择上了那一所阁楼，肉身腐烂在那里，连自己都变成了游魂，再也没有机会进入地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