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轻咳一声,白言放下书包走到韩志强的身边,轻轻的一脚踢在他的脚踝上,靠着韩志强坐了下来,咬着嘴唇,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瞎特么说什么呢,闭嘴吃饭。”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顾美佳刚清醒过来,身子还没恢复,都还没走出这阴影呢,好家伙,这韩志强冲上来就说了这些话,是她的话,她早就一平底锅把这小子拍出去了,还轮得到让他在这里吃饭?
轻咳一声,白言转移话题,淡然笑道:“谢谢佳佳姐,你这刚恢复就别这么累,做饭这事可以放着,等着我跟韩志强……”过来做?就她这厨艺,估计把这房子烧了都不足为奇的。说到这里,白言直接颔首笑道:“等我跟韩志强过来点外卖嘛,你看你,还做这么多的菜,累了吧,赶紧坐下休息。班长,韩志强!起来,盛饭,端菜。”
“唔!”韩志强完全没反应过来,这还没起身呢,顾美佳已经把饭碗递给了韩志强。
坐下身来,顾美佳淡笑道:“多亏了你的帮忙,我才好得这么快。其实,不用瞒着我什么,这对于我来说,真的就好像是一场梦,做了二十多年甜蜜的美梦,终有一天,该醒了。”
“梦?”白言诧异的看着顾美佳,她现在对于梦这个字,还处于比较敏感的阶段。
微微点头,顾美佳淡淡的说道:“是啊,从小到大,我都在爸妈的呵护中长大,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挫折,他们所讲的,被父母打,被亲戚攀比等等,这些,我都从未有过。就这样慢慢的长大,认识了自己喜欢的人,然后,相处到现在。前半身对于我来说,真的是顺风顺水的,一点波澜都没出现过。我以为……呵……”
说到这里,顾美佳低下头去,习惯性的抚摸着自己的无名指,那上面,曾经带着那个男人所给的戒指。可现在,早已经被褪下了,找不着痕迹了。“七岁那年,我抓住了一只蝉,就以为我抓住了整个夏天。十七岁那年,我吻了他的脸,就以为……能跟他到永远。”
“残酷的,永远都是现实,我多想这个梦能到永远,可是……”一切都破碎了,在他说出分手吧三个字后,那原本的人生轨迹就这样被打碎,一点点的碎成渣,永远都无法拼凑到一起了。
别啊……望着这一桌子饭菜,不知道为何,白言也没什么胃口了,放下筷子看着低泣着的顾美佳,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看上去似乎已经将一切都看淡了,实际上,还是会一个人难过的。
韩志强也咬着筷子,咬牙说道:“佳佳姐,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别再难过了。有什么看不开的,不过就是一个男人而已。他没能娶到你,那是他的遗憾。还会有更好的男人,在等着佳佳姐你呢!”
“道理我都懂的,可真正经历的时候,才会觉得那么痛。这里,真的就好像是被刀子扎一样。”泪水顺着她的眼眸流淌着,顾美佳按着自己的心脏,怔怔的看着白言道:“就算知道,新娘不可能是我,我以后会成为别人的新娘,但是眼泪还是会流下来。”
“有的时候,觉得放不下的,就这样拿住,等哪天累了,就放下了。每个人都有七情六欲,就算是一只宠物,在离开我们之时,我们也会悲伤,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无奈的叹息着,白言将自己手边的杯子放到了顾美佳旁边,淡淡的说道:“把杯子拿起来。”
拿起来?
顾美佳低下头去,一手擦着自己脸颊上的泪水,一手将空杯子拿了起来。白言转身从一旁拿过水壶,对着那杯子里灌着水,刚开始还好,韩志强都不知道白言要做什么,但是看到那滚烫的开水溢出的时候,韩志强连忙叫道:“停停停,白言开水满了,快别倒了!”
“嘶!”那灼痛感传出,顾美佳也啊的一声,迅速松开了手,任由着这杯子掉了下去。
而白言则是眼疾手快,迅速伸手接住杯子,放在桌子上道:“痛吗?”
“痛。”顾美佳抿着嘴,将手指含在口中吮吸着。
点了点头,白言应声道:“痛就对了,其实人这一辈子,就跟这杯子一模一样,出生的时候空空荡荡,什么都不知道。水就是时间,一点点的融入到我们的人生中,越来越沉重。当你承认不了的时候,就这样……”
拿着杯子,白言打开水壶,将杯子里的开水全部倒了进去,而后淡淡的说道:“放下自己所背负的执着,又是一个新的开始。你现在还没放下,这溢出的开水,自然会烫伤你的心,直到你可以放下它为止。”
说着,白言伸手握住顾美佳的手指,看着那被开水烫伤的地方,她的手指轻轻的拂过,修为自动运转,修复着她手指上的创伤。不过片刻,那疼痛就消失了。在顾美佳惊愕的目光下,白言继续说道:“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方法,我帮你,彻底了忘记他。你不愿意倒掉开水,我就帮你清空这一切!”
“不,不要。”下意识的,顾美佳浑身一颤,有些胆怯的看着白言,抿着嘴唇道:“至少,那是我一部分的美好回忆,我的童年里都是他的身影,要是全部忘记了,那,我还剩下什么美好的呢?”
他已经是她的全世界,围绕着她的记忆存在了二十多年,就这样突然忘记,她做不到。如果说那个男人是她活下去的希望,抽取了这希望,她可能连自己为什么而活都不知道了。
“情字,最伤人心啊。”白言叹息着摇了摇头,她是完全不懂顾美佳的心,为什么可以爱其他人爱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何,白言却是想到了一句话,下意识的张口说道:“你以为,爱情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然而,制造更多遗憾的,偏偏是爱情。”
偏偏是爱情,制造了遗憾。
相爱这么久,却抵不过家里人的反抗,说好的,只是分开一段时间而已,而如今,你却成为了,其他女人的新郎。这样的话,我,又算是什么呢?
没有电视剧里的盛大婚礼,简单的星级酒店,竖立着的易拉宝,放在酒店外的横幅,还贴着吴元泽先生与刘志雅小姐百年好合的祝福语,那穿着婚纱,手捧鲜花的女子,就这样依偎在男人的怀中,真的是小鸟依人。
而吴元泽的笑容,也笑得那么甜蜜,低头深情的吻着刘志雅的额头,真的很般配。刚下车,白言就看到了站立在酒店门口的吴元泽跟刘志雅,他们双方的父母也在,陪伴在他们的身边。
只是,当看到白言身边的顾美佳时,吴元泽的父母脸色一沉,连忙挥着手,跟保安说着什么。白言这还没走进去呢,那保安已经走了过来,伸手拦着顾美佳道:“今儿是大婚之日,你这个前女友就别来捣乱了。”
“这是他们给的请帖,要是一开始就没打算请我过来,又何必给帖子呢?”将那大红色的囍字请帖亮出,顾美佳根本不理会旁边的保安,侧身就朝着酒店里去。
反倒是保安懵逼了,这是什么个情况,请了别人过来的,现在居然要别人走?这一家人,也真是……
看到顾美佳的一瞬间,吴元泽不由地皱着眉头,把放在刘志雅腰间的手抽了出来,他大步朝着前方走出。顾美佳也朝着他的方向去,两人站在一起,互相看着,那眸中的情绪复杂万分。
“你……”吴元泽微微开口,却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应该说什么。
反倒是顾美佳,很是坦然的伸出手来,把红包递给了吴元泽,柔声道:“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
曾经自己最爱的女人,现在居然对着他说,新婚快乐。那本应该嫁给自己的女人啊,现在还能挤出笑容来,祝福他。听说,她因为受了刺激进了医院,而现在却好好的站在这里,看来他的担心,都是白费的。
接过红包,吴元泽勾起嘴角来,颔首道:“谢谢。”
她送他红包,祝福他新婚快乐。
而他,却只是低头,说了一声谢谢而已。
多么可笑的对话啊,曾经最爱的一对人,居然,会用出这样的对话来。
“元泽,这位是……”刘志雅显然是发现了不对,捧着鲜花走了过来,有些吃醋的问道:“怎么,不介绍一下吗?这位是……”
“我是韩志强。”立刻站了出来,韩志强昂首说道:“这是我同学白言,这是我姐姐,我们是受吴伯父的邀请过来的,是新郎官的远房亲戚。”
“喔,还拖家带口带同学的来呢。”刘志雅的口气有些不好,但看到顾美佳送了红包的份上,她的脸色也算好了些,伸手挽住吴元泽的手臂,娇滴滴的说道:“既然来了,还不请你的亲戚进去坐着。这时间点来得也刚好呢,还有一会儿婚礼就开始了。”
吴元泽的父亲看着顾美佳过来,那脸都黑了下来,阴阳怪气的说道:“哟,这不是佳佳嘛?来了,我们可没安排你的位置,现在大厅里的位置可都坐得差不多了。”
“没事,我就看看,一会儿就走。”原本以为,她会愤怒,会心痛。但现在,听到这句话,顾美佳发现,自己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走进酒店,看着那还有空位置的桌子,顾美佳也只是笑了笑,拉着白言的手腕道:“能不能,就这样陪着我站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当然,我们来这里又不是为了吃饭的。”白言笑道,选了个舞台正对面的地方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