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朗离开,房门外的叶文欢跟腾江才敢蹑手蹑脚的进来,后面的王文祥几乎是冲着进来,就要迅速带上房门,马灿却是将手卡在了门缝的地方,嗷的一声叫了出来,慌张的推开房门,带着小银鼠一块儿,贼兮兮的看着一脸病态的白言。
双手在自己的胸前比划了一下,马灿不解的说道:“我说白言,你到底是男是女啊,这胸部就跟我一样,当真是一马平川啊。”
“滚犊子,这成语不是这么用的。”一巴掌落在马灿的屁股上,王文祥蹙眉道:“我说小师弟啊,不是,你平时娘们一点我还能想得通啊,这直接变成女人我还真接受不了,屎都快吓出来了。”
“一边去一边去。”腾江直接摆着手推着王文祥,蹙眉道:“小师弟,师尊到底怎么了,气势汹汹的冲到你房间里,还等了一天一夜呢,你这个是什么个情况,我怎么感觉,你不爱说话了。就这么眨眼的功夫,就变了很多。”
“是啊是啊,好像长大了一些。”
“不像是长大啊,胸还是平平的。不是,我的意思是,还是个孩子,就是看上去有些老成了。”
“不会说话别说啊,小师弟你别搭理他,我们的意思是,你好像变了个人,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倒是说出来,让我们大家开心开心啊。”
曾经自己对他们说的话,现在都从他们的嘴里说了出来,那紧绷着的一根弦,在瞬间崩塌,白言只是浅浅的一笑,伸手挽着自己鬓间的长发,淡淡的说道:“还好呢。”
对于大家来说,或许只是眨眼,但对于她来说,却是经历了多少个春夏秋冬,在地界的炼狱里,早已经将她的感情磨灭了。曾经对着山岩,看着滴水穿石,再好的天性,也被消减了。
毕竟,不去掉所有的感情,是过不了那一关的。
“什么还好不好的,玉笙啊,小师弟的脑子该不会是坏掉了吧?”叶文欢浑身一哆嗦,连忙问道。
然而玉笙只是摇头一笑,伸手摸着白言的小脑袋,用折扇挑起白言的下颚,柔声道:“小白,你看。”
偏头对上叶文欢,玉笙淡笑道:“失去了冬梅,你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刷……
这一句话说出,叶文欢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而玉笙却没有停止发问,转而看向马灿道:“小鱼重伤,你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
“你们都还带着伤,为什么要到这屋子里来。嗯?丹心,琥,小亚,宗平,梦蝶……”
抬眼看着拥挤的小房间,白言的心猛地一颤,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是啊,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担心你,也不想让你担心呢。”修长的手指轻抚着白言的小脑袋,玉笙浅声笑道:“卓逸风有句话说得很多,经历得越多,看得越多,就会慢慢失去了自己的本心。可我的小白不是这样的,因为你,是绝对不会迷失自己。勇敢、自信,快乐,这都是你传递给大家的,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会第一时间去想解决办法, 而不会怪罪于谁。现在,怎么反倒是怪上了自己?”
怪上了,自己……
心头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割了一刀,那有什么东西快从自己的脑海中蹦出来,但白言却不知道,只能怔怔的看着玉笙。是啊,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不再是自己了呢。
“人生,为什么不是两人行,三人行,那是因为到最后,只会剩下你一人的。有些时候,小白你看到的,反倒是会骗了你。”松开白言的小脑袋,玉笙站在床边,淡漠的拂开袖子,那一副画面展现在空中。
劳劳碌碌,在田间耕种的小孩,饥饿难忍,只能寻着野菜充饥。那个时候,正巧闹饥荒,山上连野草树皮都很少见,倒有些地主的家里,掉落了少许的烂橘子,他翻过栅栏,捡起地上的橘子吃着,连吃下一块橘皮都不知晓。
那个大大的房子,屹立在山间,却早已经不是他所拥有的了。父亲好赌,输掉了好多的地皮,而现在连最基本的温饱都解决不了。他讨厌赌博,更讨厌至今都躺在床上,吸着大烟,装着面子打牌的人。
再大一些,有了力气,他就不只是做着田间的活了。农村的孩子结婚早,他不过十几岁,就却娶了隔壁村子的女子,分家出来,连房子都是自己用泥巴稻谷和成的,缺房梁柱子,他拿着锯子去山上砍,缺石头,他就拿起了钉锤上山打石头,一块接近两百斤的青石墩子,就他一个人搬着下山,掀着上百斤的木头柱子,从山上一点点扛回来。
铺地,打灶,就连铁锅都是从隔壁借来的。一点点的,房子修好了。每家每户都在挣工分,拿着一点点的粮食,过年的时候,按人头才能分二两肉。这肉还不能选瘦的,得挑最肥的,拿到家里炼成猪油放着,吃面条的时候放上一点,可算是有些油水了。
渐渐的,这一点的工分根本不能养家,碰巧村里来工程队伍,要上山开采石头,挖石头,打石头,一天下来能拿一点钱。他就这样,跟着队伍,早出晚归。
无论多热,都在山上叮叮当当的敲打着石头,无论多冷,都在山间扛着石头行走。当那工钱发到手的时候,他的整颗心都在颤抖。将所有的钱拿了回去,交给了那个她。
再后来,他有了孩子,才满半岁,就得了肺炎,而他却在另外一个村子。那着急的女子,背着孩子走了不知道多少里路到南城,到专区医院,输了几天液都没有好转,最后回家,再到镇上,碰到了退休的老西医,才救活了那个孩子。
慢慢的,画面上的人弯了腰,人老了做不了重活,他就没有跟着工程了,在田间种粮食,养养猪,每到过年的时候,都会杀一头肥猪,把肉带到南城来,看望他最疼爱的孙女。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腿脚也不利索了,拄着拐杖来来往往,有时间就会坐在里屋,看着田间发呆。
“获得人身,是上天对人类的赏赐,积累了不知道多少世的善德才换取的。可想而知,人身有多不易。可是,人生不止一种命运的,小白,你知道吗?”看着那画面上的老人,在医院里逝世,玉笙打了个响指,那画面突然改变了。
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正含着手指,暖暖的睡着觉。胖乎乎的小脸上,写满了幸福的笑容。而那旁边站着的男女,穿着名贵的西装礼服,温柔的笑着。
“人生来便带着罪孽,有的人来这是为了赎罪,有的人来这是为了善德。你爷爷寿终正寝,结束了这一世的厄运,因他所积累的善德山行,所以转世到富贵之家,这一身不愁吃穿,且运势平稳,会平安的度过此生。小白,地界不让你知道你爷爷的事,是不想你分心。每个子女的孝心,做长辈的都是知道的,若你爷爷在世,也不会看着你变成这样。”转身看着白言,玉笙淡淡的说道:“所以,振作起来,你的紫林大哥还等着你。要是想你爷爷了,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个地址,能想见的呢。”
“真的吗!”眼前一下就亮了,白言抓住了被褥,仿佛这一刻,她连自己心跳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勾起嘴角来,玉笙浅然笑道:“当然,是卓逸风提供的。那个男人跟以前不一样,不会没头没脑的护着你,你要变着法,拐着弯的去发现他的好。虽然,他这种处事方式,我也挺讨厌的。伤害小白的人,我都讨厌呢。”
白言刚想问以前的卓逸风是什么样的,但听到玉笙后面接近于表白的话,她的脸蛋刷的一下就红了起来,连忙掀开被子站起身来,深呼吸道:“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我没事的,我会好好的,我还是你们的小师弟。”
“呼,吓死宝宝了,我还以为你一根筋出不来呢。想通了就好,小鱼啊,你身上还有伤呢,我先带你回去。”
“不行了不行,小师弟我也要先回去看看冬梅生根了没,外面天寒地冻的,可别把这小树桠冻死了。”
“我撑不住了,脑袋跟身体分开太久有些晕乎,腾江扶我一把。”
看着一屋子的人缓缓离开,白言轻声一笑,还是以前的那种感觉,只是,现在的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了。转移目光到玉笙身上,白言蹙眉道:“笙笙,你说的修仙大会,什么时候举行?我要怎样,才能成为第一名?”
“做梦呗。”
“……”
微风渐起,吹着这太升门的树叶,哗啦啦的作响。靠在树干上的人点着香烟,看着远方的镇子,像极了千年之前,那繁华的朝代。在这封印卷内,是否会像人类的历史那样,不断地进步发展,到后面,就跟外界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