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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强出风头
    三月初三,是一年一度的上巳节,民间自古有“祓禊”的习俗。
    所谓祓禊,就是男女老幼相携到水边,祭拜水神,以水净面,胆子大的直接跳到河里沐浴,寓意着洗去一年的污浊,祈求上天赐福。
    皇家的上巳节,祓禊还有一项特殊的内容,那就是由皇帝亲自用柳树枝洒水到身上。皇帝是天子,由他手中亲自浇的水自然代表着吉祥。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汉文帝陪着薄太后一起来到渭水河边,为宫中命妇和宫女们举行祓禊仪式。窦皇后平日不爱出宫,但薄太后都来了,她能不来吗?
    摆好銮驾,搭起帐篷,汉文帝坐在面南的正中位置。右手为尊,薄太后坐在汉文帝右手边。左手边是窦皇后,在她的旁边还有一个位置,那是留给慎夫人的。
    不知何故,别人都到齐了,直到祓禊仪式即将开始,慎夫人才姗姗来迟。
    慎夫人今日穿了一身红白相间的深衣,美艳而不失端庄,华贵而不失素雅。汉文帝崇尚简朴,慎夫人却总能恰到好处的展示自己的气质,小有新意却不招摇。
    众目睽睽之下,汉文帝不能对慎夫人太过宽纵,假装生气道:“慎夫人,太后和皇后都到了,你为何来得如此之晚啊?”
    慎夫人拜倒在地,不慌不忙道:“回陛下。臣妾出门时,觉得今日天气尚凉,似要下雨的样子,担心太后和皇上、皇后着凉。所以特意命人去准备了几件披风,以备万一。”
    说完,她让身后的太监捧上几件披风。窦皇后不动声色,将头向后扭了一下,身后的太监立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披风,默默的放到薄太后和皇上身后。
    坐在下手西边第一位的太子刘启和下手东边第一位的长公主刘嫖相视一笑,演砸了吧。
    汉文帝略有些尴尬,强装和颜悦色道:“是吗?你倒是一片好心,难得。入座吧。”
    慎夫人站起身,不卑不亢道:“谢陛下。臣妾虽则有时候考虑不周,一片真心却是发自肺腑。今日臣妾的确是失礼了,臣妾自请罚酒三杯。”
    不待回应,慎夫人径自走到自己的座位入座,拿起案前的酒爵真的自饮三爵。汉文帝有些心疼,本想阻止,却见薄太后始终没有说话,终究欲言又止。
    祓禊仪式正式开始,一位太监用铜盆从渭水里装了满满一盆水,高举过头顶,另一位太监递过一支柳枝。汉文帝清了清嗓子:“谁先来呀?”
    能被皇帝亲手浇下第一滴水,相当于拔得头筹,历来备受关注。不过,像这种赐福仪式,薄太后自然是不会参与的,即使是窦皇后也没这个兴致。
    通常情况下,是没有人自告奋勇的,去年长公主主动请缨,事后还被窦皇后骂了一顿,说她不矜持。所以,第一人大多是皇帝指定的,然后按照尊卑顺序。
    “臣妾先来吧。”一个脆亮的声音响起。慎夫人?怎么又是你?汉文帝不禁有些生气。
    “陛下祓禊,是天大的福分,如果都不主动站出来,是不稀罕皇上的赐福吗?臣妾今日之举动,是想告诉天下人,对于陛下的恩典,人人应该争先恐后才对。”慎夫人继续道。
    好你个慎夫人,果然是伶牙俐齿,汉文帝忍不住笑了。慎夫人跪在铜盆面前,汉文帝故意将水滴进她晶莹似玉的脖子里,河水尚凉,慎夫人忍不住扭动脖子咯咯轻笑。
    就那一笑之间,汉文帝的心仿佛整个儿的融化了,浇水的手一下子停在了半空。
    “谢陛下。”直到慎夫人的一声道谢,站起身来,汉文帝这才回过神来。
    晌午时分,祓禊仪式结束,准备起驾还宫,长公主一脸笑意盈盈的对汉文帝道:“父皇,太子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去我家了,今天就放太子一天假吧,让他去我家坐坐。”
    汉文帝略想了想:“好吧。启儿,晚上可得早点回来。明日早朝。”
    “谢父皇,儿臣必不敢耽误国事。”刘启兴奋的答应道。
    长公主刘嫖是汉文帝和窦皇后唯一的女儿,地位极尊,丈夫是西汉开国功臣陈婴之后,世袭堂邑侯陈午。陈午才能平庸,自幼体弱多病,刘嫖过得并不幸福。
    公主府位于长安以北的贵族区,刚好是在銮驾回城的路上,倒也顺路得很。
    得知太子驾到,堂邑侯陈午亲自前往大门迎接。不到几句话的功夫,陈午已是咳嗽连连,刘嫖不悦道:“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陈午悻悻而退。
    刘启关切的问道:“姐夫所患是何病啊,似乎每年春上都要咳嗽一阵子。”
    刘嫖叹息道:“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说是天生虚症,每到春天就各种毛病,发烧、咳嗽、呕吐,天天捧个药罐子,我是不敢指望了。”
    “如此,还是需要多多调理,只要用药得当,总能好起来的。”
    “祖传的毛病,他父亲就是这样子,治了一辈子也没治好。你说父皇,当初为何要把我嫁给他呢,现在后悔都来不及。咳,我们不说这个了,晦气。”
    “哎呀,光顾着说话,肚子都饿了,姐姐今天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刘嫖神秘道:“好吃的自然少不了,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弟弟呢。”刘嫖唤来管家,吩咐了一声,转眼间,刘启面前就摆上了一鼎鹿肉,一只烧鹅,一盘猪耳,一碟花生,一壶好酒。
    折腾了一上午,刘启确实是饿了,撕下一只鹅腿,咬了几口,喝上一口酒,再细细品尝鹿肉。稍慰辘辘的饥肠后,他有些愤愤道:
    “姐姐,你今天看到慎夫人的表演了吧,处处卖弄小聪明,简直令人作呕。”
    “你还别说,我差点看吐了。不过,我就不明白了,父皇为何就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呢?”
    “父皇如此宠幸慎夫人,你说她会不会威胁到母后的位置?”
    “弟弟,这你就想多了,你今天看到没。那个小贱人想要讨好太后和父皇,母后一句话不说,就让她原形毕露。你要相信咱们的母后,她眼睛虽然看不见,心里却比谁都清楚。”
    “还是姐姐了解母后,我呀,从小怕母后,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