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早上,当臧氏和王儿姁入宫之时,一辆马车缓缓驶出了长安城,骑马走在前面的正是慎起,后面还有八名家丁模样的人。
五年前,为了刺激生产力,汉文帝废除了过关用传的制度,平常时期,出入关卡无需通行证,也不一一检查,只在特殊情况时才闭关检查。
守城的校尉认出了慎起,躬身行礼道:“慎大人好。”
慎起微笑道:“不检查下吗?”
“小人哪敢检查慎大人,慎大人请。”
走出长安城后,慎起勒住缰绳,对那八名家丁道:“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务必送到代国,然后听候代王的指令。”
领头的一位精瘦男子躬身答道:“是,杨柯绝不辱使命。”杨柯是慎起最为信任的心腹之一,跟随慎起多年。
几天前,慎起给刘参写了一封信,详细介绍了行动计划,让刘参负责接收田蚡和田胜。三个月后,如果刘启安然无事,立即将他们诛杀;如果刘启暴毙身亡,全凭代王心情处置。
接到信后,刘参兴奋不已,对梁希道:“城外活埋不就完了吗?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梁希沉吟道:“共谋大事,我们手太干净,他们不放心。还是先留着吧,说不定还有别的用处。”
“好,谅他们两个小毛孩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慎起返城后,杨柯一行人带着田蚡和田胜乘船一路向东。刚开始,田蚡和田胜一直被用布塞住嘴巴,吃饭时才被打开,脖子上还要架把刀。待到过了风陵渡,杨柯也放松了警惕,毕竟是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八个大人还看不住吗?遂解开了二人的手脚。
解开手脚后,田蚡立马恢复了往日的精灵鬼怪,嬉笑道:“你们也真是的,八个大男人还怕我们两个小孩子跑了不成?闻闻,我们身上这味儿,还不快去打水给我们洗洗。”
一名胖子怒道:“好小子,还敢支使我们?信不信我抽你!”作势就要打人。
杨柯冷冷道:“不要闹了,还得好几天呢,给他们洗洗吧,臭的是我们自己。”
胖子不做声了,默默的打来水,给田蚡和田胜洗澡。洗完澡后,田蚡和田胜冻得直哆嗦。
田蚡凑到杨柯身边,说道:“我知道,你是奉命行事。既然落在你们手里,我认栽了,交个朋友如何?”
“朋友?三个月后你就是一具尸体!”
“不,不,我母亲肯定会救我的。所以呢,我们不会逃。你看,这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又能往哪跑?”
“你小子还挺识相。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还能干什么?只希望你们不虐待我们,我们也不呼喊救人,和平相处。”
过了风陵渡,顺黄河而下,三天就能抵达成皋。到了成皋之后,需要换走陆路。陆路不比水上,人多口杂,如果两个小孩在街上大呼求救,确实是件头疼的事。
如此一想,杨柯缓和了一下脸色,道:“好,我可以不绑着你,但你们若敢胡言乱语,别怪我们不客气。”
田蚡从小在市井长大,惯于察言观色,又口齿伶俐,解开束缚后,不到一天时间,竟和那些人打得火热,尤其是那个暴躁的胖子,一改之前凶恶的样子,和田蚡聊得不亦乐乎。只有杨柯冷冷的看着田蚡,从不参与闲聊。
第二天,一行人从成皋弃舟登岸,购买马匹,往怀县而行。怀县是河内郡的郡治,人口较多,是南来北往的中转站。
“杨大哥,这几天在船上嘴里都淡出鸟了,你看,我都瘦了一圈。要不,到了怀县,咱们歇一天,好好吃一顿?”自从离了成皋,那胖子一直缠着杨柯,喋喋不休。
连续几日的奔波,大家都确实有些疲累,杨柯看了看众人,道:“今天加快脚步,晚上到怀县歇一晚。”众人齐声欢呼。
傍晚时分,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抵达了怀县。田蚡和田胜年纪小,受不得颠簸,已是累得精疲力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杨柯看他们这副样子,谅他们也跑不了,径直将他们一起带去吃饭。
饭桌之上,一行人争先恐后,胖子感慨道:“几天没有吃肉,嘴里淡出个鸟来。”另一个精干汉子笑道:“你是几天没碰女人,憋得慌吧。”胖子大笑:“去你的,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般?连嫂子都不放过。”众人哄堂大笑。
吃饱喝足之后,一行人到大通铺休息,田蚡和田胜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田蚡久久不能入睡,如何才能脱身呢?跑是跑不掉的,报官又根本找不到机会。
忽然,田蚡想起身上还有一包蒙汗药,本来是拿来对付老师的。田蚡的老师是个古板的老儒生,中午都不让他们休息,田蚡不胜其烦,买了一包蒙汗药,每天中午假装帮老儒生倒水,偷偷的洒上一点,老儒生总要睡上一两个时辰才能醒来。
想到这里,田蚡笑了,安然入睡。
第二天,众人都起得有些晚,田蚡更是被人强行唤醒。吃过早饭后,一行人收拾行李,准备出发,那个精干的汉子去帮他们购买干粮。
胖子似乎还没睡醒,眯着眼睛抱着一堆水袋子去给众人装水。田蚡立即跑到他身边:“胖大哥,您就歇着吧,这点小事儿交给我们兄弟。”说完,不由分说的抢过水袋子。
胖子乐得清闲,呵呵笑道:“好,你们去吧,我就在门口等着。”
打水的地方在客店厨房,只有一个出入口,胖子寻思他们绝对跑不了,放心的坐在门口。
不一会儿,田蚡和田胜各自抱着四个水袋子走了出来。看着他们吃力的样子,胖子哈哈一笑,双手接过,一手四只,轻轻松松。田蚡大拍马屁:“胖大哥天生神力,以后必定能做到大将军。”
胖大哥乐了:“就你嘴甜,我要真做了将军,就封你为军师。”
田蚡笑道:“胖大哥不要忘了今日之言哦。”
离开怀县县城,一行人一路向北。这段路不比长安,要穿越太行山,崎岖难行,虽是冬日,阳光直射之下,还是有些燥热。走了半日,众人都感有些口干舌燥,遂靠在树荫之下休息,纷纷拿出水袋补充水分,田蚡也拿出了自己的小水壶,和弟弟田胜分着喝。
喝完水后,休息片刻,众人正待重新出发,突然觉得头晕目眩,不一会儿,纷纷倒卧在地,不省人事。
田蚡和田胜对望一眼,扮个鬼脸,共乘一匹马从原路返回,赶往怀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