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庆殿挖出诅咒木偶,椒房殿又被掀了个底朝天,在宫中引发了一场惊涛骇浪,纷纷传言薄皇后谋害皇上,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然而,对于这一切,薄皇后始终蒙在鼓里,没人敢告诉她,她也不主动询问。
但从椒房殿搬出的那一刻,薄皇后并没有感到意外,这一天终于来了。她没有更多的感伤,也没有怨恨,似乎已等待了十几年。
曲台殿曾是程姬住过的地方,她因麝香事件自杀后,曲台殿就此闲置。荒废多年,曲台殿愈发的冷清,蛛网密布,灰尘满地,直到她住进来才有人匆忙打扫。可见,将她安置到曲台殿,是一个突然的决定。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汉景帝突然要将她禁锢到曲台殿呢?薄皇后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一会儿之后,薄皇后决定不想了。既然此事早晚要发生,何必去纠结怎么发生的呢?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禀报道:“启禀皇后娘娘,王娘娘来看您了。”
如果这后宫之中还有谁愿意和她说话,大概也就王娡了吧。薄皇后轻声道:“让她进来吧。”
“皇后娘娘可知这后宫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坐定之后,王娡开门见山道。
“本宫一向不关心外界之事,尚不清楚。”薄皇后实话实说。
“几天前,寿庆殿挖出了一个诅咒木偶,栗姬怀疑是娘娘所放。皇上为了查明真相,派窦婴搜查椒房殿,终究一无所获。”王娡言简意赅的介绍道。
薄皇后怔住了,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皇上怀疑是她在施诅咒之术吗?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
“臣妾知道,这绝非皇后娘娘所为,而是有人栽赃陷害。皇后娘娘,您想知道是谁在陷害您吗?”王娡继续道。
“谢谢你。本宫不想知道。”薄皇后看向窗外。
“皇后娘娘是个善良宽厚之人,但您可知道,您的善良和宽厚换不来尊重和信任,只有被歧视和践踏。”
薄皇后叹了口气:“娡儿妹妹,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我的心早就死了。”
“皇后娘娘生性淡薄,生死荣辱早已看淡。但您想过没有,如果您被扣上谋害皇上的罪名,您的父母和族人呢?薄氏一族可能因您而受到牵连,这恐怕不是太皇太后愿意看到的。”
薄皇后身躯一震,颤抖道:“我能怎么办?皇上他会相信我吗?我该如何自证清白?”已是泪流满面。
“皇后娘娘如果相信臣妾,臣妾可有一个办法保住你的家人和族人,也可以为你报仇。”
沉默了一会儿,薄皇后道:“你说吧,我相信你。”
王娡站起身在薄皇后耳边说了一通,薄皇后有些诧异:“这样就能为我报仇?”
“皇后娘娘只需做此一件事,剩下的事交给臣妾。”
说完,王娡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薄皇后忽然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王娡没有转身,淡淡道:“为了我妹妹,也为了我自己。”
第二天,汉景帝一个人在清凉殿里反复走来走去。时值盛夏,他满头大汗,却不准太监给他扇风降温,太监们也不敢进来打扰。到底该如何处置皇后?直接废了她吗?他于心不忍。如果不废了她,又怎么向后宫交代?
忽然,赵建进来禀报道:“禀陛下,皇后求见。”
汉景帝有些意外,怔了一下,道:“让她进来吧。”
这么多年来,薄皇后几乎从未主动求见,此时此刻,她来干什么呢?应该是为自己辩解吧?
汉景帝停住了踱步,坐下喝了口茶,定了定神。薄皇后进来后,跪倒在地:“臣妾给陛下请安。”
“起来吧。曲台殿住得还好吧?”汉景帝随意问道。
“谢陛下关心,臣妾一切安好。臣妾今日此来,是想恳请陛下废黜臣妾的皇后之位。”
“你又没做错什么?朕为什么要废黜你?”汉景帝有些惊讶。
“臣妾自从嫁给陛下,已经二十余年,却从未生下子嗣,实在无颜忝居皇后之位。”
“这件事,朕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也无需为此自责。”
“陛下虽没有埋怨臣妾,臣妾却深感不安,恳请陛下废黜臣妾,另择良人。”
“这个嘛,朕还得再想想。”
“陛下今日废黜了臣妾,臣妾或许还能有一条活路。臣妾若继续忝居皇后之位,恐怕早晚要死得不明不白。恳请陛下放臣妾一条生路,也放薄氏族人一条生路。”说完,薄皇后长跪不起。
汉景帝呆住了,许久没有说话,最后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朕知道该怎么做了。”
九月,汉景帝正式颁下诏书,废黜皇后薄氏。诏书中特别提到,薄氏因身体原因自请辞去后位,皇上念在她多年辅佐有功,没有失德之处,准许她继续居住于曲台殿,一应待遇比照夫人。
听说这道诏书的内容后,栗姬气得破口大骂:“皇上简直是睁眼说瞎话,什么辅佐有功?什么没有失德?身为皇后,居然在背后里诅咒皇上,如此罪大恶极,竟然只字不提,让后宫如何心服?”
栗贲安慰道:“目的达到了就可以了,何必赶尽杀绝呢?皇上是个仁德之人,和薄氏毕竟也有二十年夫妻之名,有些事说出去有损皇家体面,皇上的难处你要多理解,千万不要和皇上置气。”
栗姬还是有些不忿:“薄氏失宠多年,平日里也没见他多么关心她,在诏书里反而说得那么有情有义!呸,虚伪!”
栗贲正色道:“妹妹,你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成熟点?我听说,皇上在让窦婴重新修缮椒房殿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椒房殿挖成那个样子了,肯定得修缮。”
“不,我听说,皇上不止让窦婴重新铺地砖,整个椒房殿都在大修,包括墙壁,也在重新粉刷,还定制了不少新家具。”
“皇上这是要干什么?”
“妹妹还看不出来吗?这是准备重新册立皇后啊。”
栗姬大喜道:“你说皇上是不是要册立我为皇后了?”
“子以母贵,母以子贵,除了妹妹你,我实在想不出谁更有资格坐上皇后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