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解离开长安后的第二天,刘彻和阿娇的婚礼如期举行。这一次,代替刘彻前往迎亲的是河间王刘德。作为汉景帝最年长的皇子,也许是顾忌到自己的身份,刘德埋首书斋,潜心钻研典籍,从不过问世事,也很少有人会想起他。
年满十七岁的阿娇已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站在只有十四岁的刘彻身边,让刘彻颇感压力,他努力踮起脚尖,想要看起来比阿娇高一些。然而,终究是徒劳。
阿娇看着他努力的样子,噗嗤一笑:“殿下,你还小,过几年就能比臣妾高了。”
刘彻偷偷掐了一下阿娇的屁股:“以后不要再说我小了,看我晚上收拾你。”
“臣妾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阿娇羞红了脸,假装求饶道。
之前,刘彻一直住在椒房殿。如今,他要成亲了,按例搬到了太子宫。拜堂之后,阿娇先被送到装饰一新的寿庆殿,刘彻还在外面到处敬酒。
汉景帝身体不好,在王娡的陪同下,只坐了一会儿,就回到了温室殿。窦太后也不喜欢人多的场面,没多久回到了长信宫,偌大的未央宫前殿,刘彻成了当仁不让的主人。他举起酒杯高喊道:“今天是孤大婚的日子,大家一定喝得开心,玩得尽兴。”
看着刘彻神采飞扬的样子,臧氏想起了当年的艰难抉择,不由得老泪纵横,田蚡埋怨道:“母亲,您也真是的,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呢?”
“你知道个啥?为了这一天,娘付出了多少?你姐姐又付出了多少?不是我们娘儿俩,能有你们的今天?”臧氏不忿道。
“好,好,您是大功臣。来,儿子敬您一杯,感谢您为咱家做出的贡献。”田蚡哄道,王信和田胜也纷纷举起酒杯。
臧氏破涕为笑:“这还差不多。”说完,一仰脖子一干而净。
这时,刘彻凑了过来,对臧氏道:“姥姥好酒量!外孙也敬您一杯!”
臧氏笑得合不拢嘴,命田蚡给自己倒满,却只给刘彻倒了小半杯,嘱咐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一定不能喝醉了,知道吗?”
“还是姥姥心疼我,那我就放肆了,只饮一小杯。”说完,先干为敬,臧氏接着一饮而尽。
看到刘彻酒杯空了,田蚡立马接过,口里道:“敬了姥姥,舅舅可不能少。”
臧氏一把抢过酒杯,怒道:“不准再倒了,咱们这里一人一杯,太子还不醉成螃蟹了?”
田蚡不服气:“母亲,您也太偏心了,只心疼外孙,不给儿子面子。”
“呸!你要什么面子?你们舅甥俩以后喝酒的日子还少吗?咱们这里到此为止!”臧氏怼道,又悄悄对刘彻道:“这里就算了,你快去敬长公主。”
刘彻站起身:“好,和三位舅舅的酒,日后再喝!”随即来到了长公主刘嫖面前。
看着刘彻率先给臧氏敬酒,刘嫖早就一肚子的气,看到刘彻后,也不主动起身,淡淡道:“太子终于想起我这个姑妈了吗?”
刘彻亲手给刘嫖斟上酒,陪笑道:“以后该叫岳母了,侄儿感谢岳父和岳母大人的错爱。”堂邑侯陈午赶紧欠身,表示不敢当。
刘嫖还是没反应,声音却缓和了许多:“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就跟我自己的儿子一般。以后啊,还望太子好好对待阿娇。”
刘彻连连点头:“岳母大恩,侄儿永世不忘。”举起酒杯,骨碌碌干了。
刘嫖看他态度还算谦恭,也是一饮而尽,继而嘱咐道:“剩下的意思下就好了,不要喝那么多。”
敬完了臧氏和刘嫖,接下来是宗室诸侯王和大臣,刘彻尚年轻,酒量一般,果然都是点到即止。尽管如此,一圈下来,还是有点醉醺醺的。
平阳公主看他有些站不稳,赶紧起身将他扶到了自己的案前,半是责备半是怜惜道:“你呀,意思下就行了,还真喝呀。”
刘彻眯着眼,问道:“姐姐,你成亲的那天开心吗?”
平阳公主怔住了,有些惆怅道:“成亲前,我连你姐夫见都没见过,紧张多过开心吧。”
刘彻叹息道:“其实,我今天很不开心。”
平阳公主有些意外,整个晚上,刘彻都是兴高采烈,没有不开心的迹象。况且,他和阿娇从小一起长大,肯定是有感情的,哪会不开心呢?
刘彻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认真道:“从小到大,阿娇就和你一样,是我的姐姐。尽管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可我这心里还是很别扭。有段时间,我很讨厌她。现在,我不讨厌她了,却也说不上喜欢。姐姐,你明白我的感受吗?”
平阳公主叹了口气:“弟弟,你长大了,你说的我都明白。但身在皇家,有些事是身不由己。就像姐姐我,只能嫁给侯家,而你,必须娶阿娇。”
刘彻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喃喃道:“外面很大,也全都是我的,但我却只能呆在这里一方小天地。”
平阳公主安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弟弟以后想要出去,没人拦得住的。”
不远处的一张案前,刘陵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对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敬佩不已,小小年纪竟能镇得住如此大的场面。看来,父皇想要和他争皇位,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正当她有些出神时,田蚡突然来到他的案前,躬身道:“请问,这位是?”对于刘陵,田蚡早就注意到了,还有些神魂颠倒。
刘陵立马回过身,妩媚一笑:“哟,田国舅。小女乃是淮南王刘安之女刘陵,给国舅爷请安了。”站起身,娇滴滴的施了一礼。
田蚡立即回礼,连声道:“不敢,不敢,原来是陵翁主,小人失敬了。”
刘陵噗嗤一笑:“说起来,咱们也算得上亲戚,以后就不要如此拘礼好不好?”
“陵翁主说的是,借今日良辰美酒,我敬陵翁主一杯。”不待刘陵说话,田蚡径直给她倒了一杯酒。
刘陵爽快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先干为敬,国舅爷请。”
田蚡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口喝下:“陵翁主真乃奇女子,田蚡生平仅见。”
“哟,国舅爷真会说话,您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啊。我初来乍到长安,以后还请国舅爷多多照拂。”
“照拂不敢当,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陵翁主吩咐便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陵吃吃笑道:“初次见面,国舅爷如此承诺,小女子担当不起啊。”
田蚡涎着脸道:“能为陵翁主效劳,是我田某人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