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大朝结束之后,汉武帝立马带着公孙贺等人赶赴上林苑,想亲自给建章营的士兵讲解兵法。
和往常一样,汉武帝和建章营的士兵围坐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振奋和喜悦。汉武帝率先开口道:“问大家一个问题,战争最重要的是什么?”
过了许久,一个士兵答道:“回陛下,臣以为最重要的是勇敢。”
汉武帝笑道:“勇敢固然重要,但还不是最重要的。”
苏建昂然道:“臣以为是军法,功必赏,过必罚,如此才能号令严明。”
“那有没有比军法更重要的呢?”汉武帝启发道。
苏建一时语塞,卫青接着道:“军法是死的,人是活的,臣以为一个好的将军比军法更重要。”
“你们说的都有些道理,但还不够全面。《孙子兵法》有云:兵者,五事而已,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你们有谁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吗?”汉武帝问道。
众人纷纷道:“臣等不知,还请陛下详解。”
“所谓道,是师出有名,以有道伐无道,则战无不胜;天是天时,不懂天时者不足与谈战;有了天时,还要地利,不懂地理是要吃大亏的;第四才是将,俗话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你们以后是要做将军的,一定要记住这句话;最后才是法,治军以法,才能如臂使指。”汉武帝侃侃而谈。
“敢问陛下,如何才是师出有名呢?”一名士兵鼓起勇气道。
“这个问题提得好。朕再问你们,如果朕让你们去打匈奴是师出有名吗?”
士兵们顿时鸦雀无声,卫青站起来道:“回陛下,匈奴无故杀掠我边民,抢夺我粮食,是强盗行径。匈奴挑衅在先,我汉军保家卫国,抗击匈奴就是师出有名,以有道伐无道,战无不胜!”
汉武帝也站起身,高兴道:“好,说得好。将士们,一定要记住,你们是为了保家卫国,是为了正义而战,正义必胜!”
士兵们纷纷站起身,连声高喊:“正义必胜!正义必胜!正义必胜!”
人群之中,看着汉武帝自信的脸庞,卫青不由得心服口服。这位年轻的统帅只比自己大两岁,却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和睿智,更有着鼓舞人心的魅力。能够跟随这样一位统帅建功立业,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和建章营的士兵打猎结束后,汉武帝并没有返回未央宫,而是住在上林苑的行宫。上林苑虽然位处长安,但毕竟是郊区,太仆公孙贺不敢疏忽,领着属下和建章营的士兵轮流巡逻。
夜深之时,大部分人都已休息,汉武帝还在灯下阅读书简。读到兴起处,汉武帝走出宫外,看着天空一轮弯月,吟哦道:“云梦者,方九百里,其中有山焉。其山则盘纡茀郁,隆崇嵂崒;岑崟参差,日月蔽亏;交错纠纷,上干青云;罢池陂陀,下属江河。”
吟哦一段之后,汉武帝感慨道:“如此美文,可惜不能与作者生在同代,何其不幸!”
这时,一个人小声道:“陛下,这篇赋的作者不是古人。”
汉武帝回过身一看,原来是狗监杨得意。杨得意负责驯养猎犬,汉武帝每次外出打猎,都会带着他,白天安排猎犬打猎,夜晚布置猎犬放哨。此刻,他刚刚布置完猎犬,正准备回去打个盹,蓦然听到汉武帝在吟诵《子虚赋》。
汉武帝大为意外:“难道你认识《子虚赋》的作者。”
杨得意躬身道:“回陛下,《子虚赋》是臣的同乡司马相如所写。”
汉武帝大喜:“如此甚好。过几天你回一趟家吧,将司马相如召到长安。”
杨得意先是高兴,继而面露难色:“臣与司马相如都是蜀人,路途遥远,一下子离开,恐怕宫中之事多有不便。”
“哦,你是蜀人?还是你去吧,猎犬的事暂时交给别人。如果能将司马相如请到长安,朕要重赏你。”
“谢陛下。”杨得意大喜道。自从入宫后,杨得意从没回过蜀地,也没有指望过,没想到今日多了一句嘴,竟得了这么大一个赏,自然是高兴不已。
一连在上林苑住了三天,汉武帝才带着公孙贺等人返回未央宫。刚回到温室殿,准备小憩下,王成匆忙道:“陛下,太皇太后请您到长信宫去一趟。”
汉武帝有些焦躁的站起身,问道:“除了太皇太后,还有什么人?”
“回陛下,是太皇太后派人来通知的,臣不知。”王成小心翼翼道。
汉武帝哼了一声,穿戴整齐后来到长信宫。长信宫内,除了窦太皇太后并无他人,汉武帝稍稍松了口气,躬身道:“孙儿给太皇太后请安。”
窦太皇太后冷冷道:“皇上,一连三天不见人,你心中还有国事吗?”
“回太皇太后,孙儿出发前,已经问过许昌和庄青翟,确无大事。”
“没有大事?老身问你,代王、长沙王、中山王和济川王他们入朝,你知道吗?”
“来得这么快吗?孙儿以为他们还有几天呢。”汉武帝强自镇定。
“行了,别跟老身装糊涂。别以为老身不知道,你是不想看到他们!”
“太皇太后言重了,他们都是朕的兄弟,朕怎么会不想见他们呢?”
“你呀,和先帝一模一样,对诸侯王太狠心了!当年,晁错提议削藩,引发了七国之乱,多亏了梁王和周亚夫力挽狂澜。结果呢?梁王抑郁而终,周亚夫含冤而死,其他诸侯王削的削,废的废,封地越来越少,朝廷派去的大臣又将他们如同犯人一样看待。他们可都是高祖血脉啊,万一天下有难,除了他们,你还能指望谁?”
“太皇太后教训得是,孙儿将严斥有司,不得随意检举揭发诸侯王。”
“老身知道你今天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一定要专门召见他们,和他们好好聊聊。”窦太皇太后缓和了下口气。
“是,太皇太后。”汉武帝躬身退出。
回到未央宫后,汉武帝有些心烦意乱。自他即位后,朝廷对诸侯王的约束和汉景帝时维持一致,并没有特别严厉。但那些诸侯王倚老卖老,时常在窦太皇太后面前哭诉,动不动抬出梁王和临江王等人的例子,向朝廷要求更多权力。
尤其是在当下如此敏感的日子,四位诸侯王明知道汉武帝被窦太皇太后架空,还要联袂入京哭诉,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想了想,汉武帝觉得有必要和王太后商量下。此时此刻,也就母后会无条件的支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