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汉武帝来到长秋殿,告诉王太后,他准备将金俗封为修成君。
王太后并没有表现出喜悦之情,迟疑道:“太皇太后会同意吗?”
“母后放心,朕昨天已跟太皇太后说过了,她也同意了。”
王太后有些意外:“太皇太后竟然会同意?她有说别的吗?”
“母后,不是朕说你,连太皇太后都觉得你太敏感了。连先帝都不在乎你的过去,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王太后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这么多年,其实我一直都不开心。”
“是因为父皇吗?”汉武帝小心翼翼道。
“不,不怪他,是我自己的原因。”
“母后,您能跟朕讲讲你入宫前的故事吗?当初,金家为什么要抛弃你?”汉武帝终究没忍住好奇心。
王太后倏地转身,冷冷道:“谁告诉你我是被抛弃的?”
“母后,您怎么了?是太皇太后告诉朕的。”
“她知道什么!”王太后一脸不悦。
“朕听姐姐说,当初是您抛弃了她,有这回事吗?”
“没有,我没有抛弃她!”王太后有些激动。
汉武帝彻底懵了。王太后想了想,叹了口气,情绪平缓了一下:“此事说来话长。当年,我嫁给金王孙后,和他很相爱。他虽然是个农民,但很爱我,什么都由着我。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快乐、最充实的时光。”
汉武帝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王太后继续道:“后来,我和他生了个女儿,就是金俗。生产之后,有一个相士到我家看相,他说我不能和第一个丈夫白头偕老,三年内必定家破人亡。母亲相信了,我也相信了,于是我就离开了金家。”
说到最后,王太后已是泪流满面。
汉武帝递过一方手帕,轻轻道:“母后,这不能怪你。”
“入宫后,先帝曾问过我,但我一开始没有说实话,说是被夫家抛弃的。先帝对我很好,从来没有嫌弃过我,所以后来我告诉了他真相。”
“现在好了,姐姐回到你身边,一切都圆满了。”
“谢谢你,彻儿。”王太后眼含热泪,抱住汉武帝道。
“马上八月十五了,朕想让平阳公主她们一起入宫,和金俗姐姐相认。”
“好,这件事我来准备吧。”
八月十五,平阳公主、南宫公主和隆虑公主应约来到长秋殿和金俗相认。
按照之前的约定,每位公主都带上了自己的家属,金俗也不例外。金俗的丈夫名叫万盛,儿子万仲十一岁,女儿万倩九岁。
看到汉武帝没有邀请阿娇,而是带上了卫子夫,隆虑公主有些不忿道:“陛下,家人团聚,怎么能把皇后漏了呢?”
汉武帝随口搪塞道:“她身体不舒服,不想来。”
隆虑公主本想继续追问,陡然看到王太后脸色有些不悦,平阳公主也对她使眼色,赶紧闭住了嘴。
相比平阳公主等人含着金钥匙出生,金俗和三位妹妹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地位的悬殊让她们都有些放不开,彼此照顾着对方的情绪。
金俗看出了气氛的尴尬,默默的吃饭,始终没有说话。然而,万仲却一直在狼吞虎咽,不一会儿将面前的一鼎肉吃得干干净净。
王太后看到后,和颜悦色道:“吃饱了吗?没吃饱的话,让他们再来一份。”
八岁的曹襄早就看万仲不顺眼,嘟囔道:“吃饭那么大声,一看就是没教养。”
王太后脸色微变,但没说什么,平阳公主怒斥道:“吃你的饭,哪那么多话!”
万仲从小顽劣,当场恼了,站起身:“你是谁?我吃饭大声怎么了?吃你的了吗?”
曹襄不服气,又有点害怕平阳公主,低声道:“懒得跟你计较,乡巴佬!”
万仲更加生气,冲到曹襄面前:“你再说一遍!”
曹襄没想到万仲这么嚣张,一时愣住了。万盛怒不可遏,冲过去给了万仲一耳光:“小兔崽子,还反了你了!”
万仲气得大哭,跑回金俗身边,大哭道:“母亲,父亲又打我了。”
金俗一面安慰,一面责备道:“你是哥哥,就不能让着点弟弟吗?”又冲万盛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哪有你动手的份儿?”万盛不敢反驳,悻悻而退。
曹襄很不爽:“谁是他弟弟?我才没有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哥哥。”
平阳公主怒道:“还多嘴!给我站到那边面壁去!”
这时,王太后终于开口了:“好了,好了,都是小孩子,不要伤了和气。”
汉武帝唤过万仲:“来,朕的这一鼎还没吃,赏给你了。”
万仲高兴的跑过去,双手接过,躬身道:“谢陛下。”
汉武帝又唤过曹襄:“到朕这边来,面什么壁呀,别听你母亲的。”
曹襄一脸得意的来到汉武帝身边,平阳公主瞪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王太后正色道:“平阳、南宫、隆虑,本宫今日把话说在前头,金俗是本宫的女儿,也是你们的姐姐,今后如果谁敢对她不敬,那就不要来看本宫了。”
平阳公主等三人躬身道:“母后,女儿不敢。”
王太后缓和了一下口气,伤感道:“金俗从小不在本宫身边,本宫对她亏欠太多。以后,如果本宫对她偏爱一些,你们能理解吗?”
汉武帝、平阳公主等纷纷道:“母后所言甚是,祝贺母后母女团圆。”
家宴结束后,平阳公主偷偷将卫子夫拉到一边,悄声道:“入宫两年了,你还没回去过呢,有空去我府上坐坐吧。”
卫子夫躬身道:“谢谢公主,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平阳公主笑道:“以后不要叫公主了,叫姐姐就行,不要那么生分。”
卫子夫莞尔一笑:“是,姐姐。”
“好,这才是我的好妹妹。”顿了顿,平阳公主压低声音道:“到时候,让你弟弟卫青也一起来吧。”
卫子夫怔了一下:“我们姐弟俩蒙姐姐大恩,理应一起登门致谢。”
平阳公主假装生气:“妹妹,你这就见外了吧,姐姐我是这个意思吗?我是将你们姐弟俩视作弟弟妹妹,你反倒和我客套了起来。”
卫子夫有些不安:“姐姐见谅,子夫不太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