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佗在位时,始终对闽越国形成压制之势。赵佗死后,其孙赵胡继承了王位,丞相吕嘉专权,国中出现内耗。闽越王骆郢逐渐对南越国生出觊觎之心,于是年七月发动了进攻。赵胡一面加固城防,一面向汉武帝求援,希望朝廷主持公道。
经历了东瓯事件后,汉武帝岂能再让此等事件发生,当即命大行令王恢和大农令韩安国各率两万汉军,一出豫章,一出会稽,攻打闽越国。
八月初十,刘安的上书送到了长安。汉武帝看完后,轻轻一笑:“可惜啊淮南王,你的这道上书来晚了,朕的大军已经在路上了。”
严助忍不住问道:“淮南王在上书中说了什么呢?”
汉武帝看了他一眼:“你想知道吗?给你看看。”
严助双手接过,看完后道:“不过是老调重弹。”
“虽是老调重弹,却写得很有说服力。这个人啊,还是不简单。你说,他为什么要上书劝谏朕对闽越国用兵呢?”
严助愣了一下:“臣不知。”
“淮南王如今是诸侯王中最强大的,尤其是在南方,具有很大的影响力。他的上书如果能够阻止朕对闽越国用兵,骆郢很有可能在他的暗中支持下啃下南越国的一块肉,如果再让骆郢和淮南王结成盟友,东南不宁啊。”
“陛下远见卓识,臣不及也。”
“朕之所以坚决出兵,就是想要告诉这些藩属国,以及淮南王,全都给朕老实点。没有朕的许可,谁也不许妄动刀兵,更不要妄想像春秋战国那样,诸侯国代行周室之权,自行征伐!”汉武帝坚定道。
八月二十,从前线传来一道捷报。还没等到汉军抵达闽越国,闽越国内部就出现了分化,骆郢的弟弟骆余善袭杀了他,将他的人头送到了王恢面前。王恢看骆郢已死,停止进兵,火速将人头送到了朝廷。
对于这个意外的结果,汉武帝却并没有多少喜悦。在他的设想里,他想借机灭掉闽越国,从而达到在南方立威的目的。如今骆郢已死,师出无名,徒留感叹。
经过讨论,汉武帝最终下令撤回王恢和韩安国,另立繇君丑为闽越王。闽越国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汉武帝想继续解决南越国的问题。
八月二十四,汉武帝在宣室召见了严助,开门见山道:“如今,闽越事已了,朕想让你出使南越国,你敢去吗?”
严助躬身道:“能为陛下效力,是臣的职责和荣幸,龙潭虎穴亦不为惧。”
汉武帝很满意他的态度,继续道:“闽越国虽是我汉朝的藩属国,赵佗和赵胡却从未入朝觐见。如果这一次,你能将赵胡请到长安,那将是大功一件。”
严助面露难色道:“臣听说,赵佗给后世子孙留下了一道国训,可以臣服汉朝,但绝不可以入朝觐见天子。以臣看来,赵胡恐怕不会入朝。”
汉武帝不悦道:“你难道忘了上次出使东瓯吗?凡事要想办法,不要还没开始就畏难。男子汉大丈夫,只有做难事,啃硬骨头,才能体现你的价值。不然,朕为何要派你去?一道诏书不就行了吗?”
一番话说得严助羞愧难当,躬身道:“陛下教训得是,臣必定竭尽所能。”
“回去准备一下,马上出发吧。”汉武帝吩咐道,随后步入长信宫。
转眼间,窦太皇太后已驾崩三个月,按照惯例,王太后要搬到长信宫居住。一连几天,王太后都在忙着搬家,田蚡则天天在她身边帮忙。
刚走进长信宫,就听到王太后在抱怨:“这个刘嫖,贪得无厌,居然将长信宫搬了个干干净净,简直跟被土匪打劫过了一般。”
田蚡安慰道:“都是些遗物,她要的话全给她好了,留在这里,看着还碍眼。”
王太后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稀罕太皇太后的东西?我是看不惯她刘嫖的德性,谁人不知她家里堆满金山银山,还是这般不知足!”
汉武帝装作刚进来的样子,轻咳嗽了一声,王太后看到他后,假装生气道:“哟,什么风把皇上吹来了?”
汉武帝笑道:“本想帮母后搬家,无奈琐事太多,一直抽不开身。”又对田蚡道:“舅舅,让你这个丞相亲自帮太后搬家,是不是太屈才了呢?”
田蚡嘿嘿一笑:“陛下取笑了。太后的事没有小事,臣看陛下一直忙,就想着为您分担些。”
“不错,你的觉悟比朕高,不愧是母后推荐的丞相。”
王太后脸色一沉:“皇上,你这话什么意思?本宫这几天,忙得腰酸背疼,从不见你的人影,也不见你问一句,他帮你尽孝心,不领情就罢了,还如此阴阳怪气!”
汉武帝赔笑道:“母后,朕是跟舅舅开个玩笑呢。舅舅,你说是吧?”
田蚡赶紧附和道:“陛下最喜欢和臣开玩笑,臣倍感亲切。”
王太后又继续刚才的话题,对汉武帝道:“皇上,你看看,大长公主太不像话了,竟将长信宫搬空了,哪还有半点大长公主的风度。”
汉武帝解释道:“这是太皇太后临终的意思。大长公主毕竟是太皇太后唯一的女儿,将遗物拿走,也能睹物思人。”
王太后拿起一个蛐蛐笼子,不忿道:“这是太皇太后生前最喜欢的宝贝儿,她若真是睹物思人,为何不将这个拿走呢?说到底啊,她只看得上值钱的玩意儿,不值钱的她才懒得要呢。”
窦太皇太后双目失明,晚年唯一的爱好就是养蛐蛐。汉武帝小时候每次来到长信宫,都喜欢趴在笼子前逗蛐蛐,那一幕仿佛如在眼前。
正当汉武帝准备接过那个蛐蛐笼子时,王太后一把扔到院子里:“吵死了!”
汉武帝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院子里,将笼子捧在手里,细细观察。还好,蛐蛐安然无恙,依然发出响亮的鸣叫,汉武帝露出了孩童一般的笑容。
王太后一脸不悦:“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汉武帝没有说话,默默回到未央宫,将它交给王成,反复叮嘱道:“你给朕养好了,如果出现意外,拿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