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韩安国,田蚡找来籍福,吩咐道:“马上让张汤来一下。”
被任命为丞相史后,张汤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丞相府。不一会儿,他来到田蚡面前。田蚡和颜悦色道:“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张汤躬身道:“武安侯言重了,能为武安侯做事,是我的荣幸。”
“张汤,你有想过换一个地方吗?”田蚡忽然道。
张汤一惊,急道:“下官是做错了什么吗?还请武安侯明言,下次绝不再犯。”
田蚡摆摆手:“不,是有人向本侯要了你,想要你担任一个更重要的职务。”
“下官只想待在武安侯身边,哪里都不想去。”
田蚡拍拍张汤的肩膀,亲切道:“本侯知道你的忠心,但这一次你必须去。韩安国是本侯的至交,刚刚出任御史大夫,需要一个得力助手,你去他身边做个侍御史吧。”
张汤眼中一亮,躬身道:“谢武安侯栽培。武安侯请放心,不管下官到了哪里,官居何职,以后都是武安侯的人。”
田蚡嘿嘿一笑:“很好,本侯没有看错你。韩安国是个大才,到他手下好好干,能学到不少东西。”
“是,谢丞相栽培。”张汤对韩安国并不陌生,还很佩服他。
九月二十,严助抵达南越国都番禺后,南越王赵胡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言辞谦恭之至,严助非常受用。
酒宴之上,赵胡面向北,举杯道:“天子为臣发兵讨伐闽越,臣万死无以报德。”
严助清了清喉咙,对赵胡以及丞相吕嘉等人道:“武王在世时,皇上就很想一睹武王风采,无奈武王年事已高,一直没有成行。此番出使,皇上让我转告大王,长安子民热切期盼大王的到来,上林苑也已修葺一新,渴盼与大王驰骋射猎、纵论天下大势。”
赵胡点头道:“上使所言甚是,本王也有此意。”
“好,那我就等着和大王一起前往长安。”严助没想到赵胡竟这般爽快,高兴道。
宴席结束之后,丞相吕嘉紧急求见赵胡,问道:“大王之日所言是真的吗?”
赵胡沉吟道:“汉朝对我南越有大恩,身为藩属国,本王理应前往觐见。”
吕嘉正色道:“大王难道忘了先王的国训吗?”
赵佗在世时,曾多次对子孙告诫,不可入朝觐见汉朝天子。
赵胡叹了口气:“此一时彼一时也,汉朝使者亲自相邀,如果本王不去,汉朝震怒之下,一旦出兵,我南越危矣。”
“大王有没有想过,如果汉朝皇帝将大王扣押在长安,大王还回得来吗?到那时,臣等就是想救大王也是无能为力。先王创业不易,大王切勿亲身犯险。”
赵胡一惊:“汉朝皇帝应该不会背信弃义吧?”
“人心难测,世事难料。大王去了长安,主动权就握在汉朝皇帝手里。大王若留在南越,汉朝皇帝将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你以为,汉朝会不会向我南越出兵呢?”
“据可靠消息。骆余善在闽越国谋求自立,如此公然叛乱,汉朝却没有打算出兵,而是将其封为东越王。由此观之,汉朝并不想通过武力处理和藩属国的关系,南越毕竟远离长安,兵火一起,汉朝将付出极大的代价。”
赵胡沉吟半晌:“你所说不无道理。那如今之计,如何安抚汉朝使者和皇帝呢?”
吕嘉附耳对赵胡说了一通,赵胡沉吟道:“那就这样吧,你亲自和汉朝使者谈一谈。”
五天之后,严助按照原计划返回。临行前一天,他正在打点行装,吕嘉前来拜访,面露微笑道:“上使即将还朝,大王特让我前来送行。”
“有劳吕丞相了。”严助不失礼貌道。
“几天前,大王本打算随上使一起入朝。无奈南越刚刚遭到闽越入侵,人心浮动,大王一旦北上,南越很可能陷入混乱,失了为朝廷守卫南疆之义。大王让下臣转告上使,他想等国内局势稳定后,再北上入朝觐见,望上使理解,并禀明皇上。”
严助脸色大变:“吕丞相,你可知我已将大王入朝的消息告诉了皇上?如今,长安城都在等着大王的驾临,你却跟我说这个?”
吕嘉站起身:“上使息怒。大王对此事,亦是惶恐不安,决定让太子赵婴齐先行一步,入长安宿卫,他随后就到。个中缘由,还请上使在皇上面前多多转圜。”
事已至此,严助已然明白赵胡是不可能和自己一起走了,他正色道:“希望大王和吕丞相记得今日之承诺,不要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吕嘉躬身道:“上使之言,下臣必转告大王。”
九月二十五,严助和南越太子赵婴齐一起返回长安。赵婴齐年纪和汉武帝相仿,已娶妻生子,妻为橙氏,儿子名为赵建德,尚不满两岁。
在南越,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到了汉朝,却沦为侍卫和人质,失落感可想而知,一路上都在长吁短叹、愁眉苦脸。
严助看穿了赵胡的心思,笑道:“殿下无需烦恼,到了长安,天天呆在皇上身边,对你没坏处,能学到不少治国理政的知识。”
赵婴齐没好气道:“上使真会说话,莫名其妙被当做人质,还不知猴年马月能返回故国。等我回去时,恐怕南越王位早就是别人的了。”
“殿下此言差矣。殿下此行是为南越立下大功,您的弟弟们哪个敢跟您争?再说了,一旦您父王去世,皇上还会容许他人继位吗?您进入长安,不啻于给自己加了一道护身符,任谁也抢不走您的王位。”
赵婴齐沉思了一会儿,叹息道:“上使之言不无道理。不过,我留在番禺,也没人敢和我抢啊。”
严助哈哈大笑:“殿下还是接受现实吧,很多事只能在不幸中寻找幸运。总之,长安的繁华和富庶会让你忘记思乡之愁。”
严助表面上看起来轻松,其实内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差事办砸了,汉武帝会如何处置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