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任会稽太守三个月后,严助决定前往寿春看望刘陵。从会稽郡治吴县到寿春约有八百余里,一般情况下至少需要三天。
九月十二,严助向朝廷请了十五天的病假,然后将政务委托给了长史和司马,说是要到徐州寻求名医。
安排妥当后,严助日夜兼程,赶到了寿春。他不敢直接出现在淮南王府,而是先买通了王府的一位侍卫,向刘陵送上了一封信。
回到淮南国后,刘陵深居简出。她的母亲多次请求刘安为她寻一门亲事,刘安被逼不过,还真的为她寻了一门亲事,是淮南王府上的一名主簿。
此人名叫赵宏,出身贫寒,被刘安召入府中后,对刘安感恩戴德。刘安念在他忠心耿耿,又颇有文才,将刘陵许配给了他。
对于赵宏来说,这桩婚事不亚于天大的福分,翁主虽不如公主身份贵重,但也不是他这种人能够求得的。
刘陵对他并无好感,却也想就此过上普通人的生活,遂答应了刘安为她定下的婚事,出嫁的日子定在了十月初二。
收到严助的信后,刘陵震惊不已,她没想到严助竟然真的为了她到会稽担任太守,更没想到她敢于私自跑到寿春。她无法拒绝这样的勇气,约定了和他相见的日子。
九月十八,刘陵偷偷来到了严助所在的旅店。看到她的那一刻,严助喜出望外,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刘陵喃喃道:“你不该来,也不值得来。”
“为了你,一切都是值得的。”严助柔声道。
松开严助的怀抱,刘陵有些纠结,要不要告诉他几天之后成亲的事呢?犹豫之中,严助发现了她的异常,问道:“你怎么了?见到我不开心吗?”
“不,你能不顾一切而来,我很高兴。”刘陵挤出一丝笑容。
严助好像想到了什么,问道:“你父王是不是要你嫁人了?”
刘陵不答反问:“你敢带我走吗?”
严助吓了一大跳:“你父王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不同意?他不是一直都想招揽你吗?如今正好名正言顺。”
严助沉吟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父王要是将你嫁给我,皇上肯定会怀疑我和你父王有异心,诸侯王和大臣不得私自联姻,他不会冒这个险的。”
刘陵神色一暗:“我要嫁人了。”
尽管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严助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痛苦道:“你要嫁给谁?什么时候出嫁?”
“父王府上的一个主簿,十月初二成亲。”
“一个小小的主簿,怎么配得上陵翁主!”严助一脸的轻蔑之色。
“只要他真心待我,就是配得上我。”
“难道我不是真心?我放弃了朝廷的大好前程,冒着极大的危险来到这里,难道一切都是假的?”严助有些激动。
刘陵低下头:“我知道,你对我已经足够好了。”
严助沉思了一会儿,一把抱住刘陵:“我们还像过去一样好不好?你照常嫁人,我还是会时常来看你的。”
“你还要我夹在两个男人中间吗?”刘陵愕然。
“不,这只是权宜之计。”
“什么权宜之计?我不明白。”
“我会和你父王结成联盟,一旦你父王霸业有成,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娶你了。”
刘陵怔住了:“你疯了吗?你觉得有可能吗?”
“不管如何,只要努力,总会有实现的可能。你父王在淮南经营多年,而我又刚刚接手会稽。闽越国不足为虑,南越国并不完全忠于朝廷,只要我们控制住了闽越和南越,南方半壁江山就是我们的,足可以和汉朝抗衡,划江而治并非不可能。”
说到最后,严助的眼中冒出一团炽热的火,似乎要将刘陵包裹在内。
看着他充满欲望的眼睛,刘陵有些目眩神迷,这个男人真的可以成就一番事业吗?真的可以相信他吗?她渴望拥有一颗真心,但也乐意成就一个有梦想的男人。
“如果只是为了我,你完全不必如此冒险。”刘陵轻声道。
“不,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们。”严助激动道。
沉思了一会儿,刘陵道:“好,我回去跟父王商量下。”
得知严助来到了淮南国,还要与他结盟,刘安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声道:“本王早就盼着这一天了。本王没有看错他,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又对刘陵道:“果然是我的好女儿,霸业有成,你记头功。”
刘陵淡然道:“女儿不求什么富贵,但求父王心中有我。”
“怎么会呢?我一直把你当做最亲的女儿。”刘安柔声道。
第二天,严助被秘密请进了淮南王府,刘安热情的招待,当做自己的女婿一般。
酒过三巡,刘安问道:“严大人,你在皇上身边多年,对皇上评价如何?”
严助正色道:“皇上是个雄才大略之主,远胜先帝。”
刘安脸色一沉:“不见得吧。依本王看,皇上志气有余,谋略不足,还沉湎田猎、好大喜功,比不上先帝的心思细密。”
严助淡然一笑:“大王有所不知,前几年是太皇太后在掌控朝政,皇上韬光养晦,外人自然看不出什么。如今不同了,皇上的进步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既然如此,严大人为何还要与本王结盟呢?”刘安眯着眼睛道。
“以我对皇上和时局的了解。皇上还有两大隐患,只要这两大隐患一直存在,就是我们的机会所在。”
“愿闻其详。”刘安瞬间被勾起了兴趣。
“太皇太后驾崩后,王太后和田蚡迅速填补了权力真空,他们的权力欲都极强,必会给皇上以掣肘,这是其一;皇上即位后,一直对匈奴耿耿于怀,臣判断,一旦他摆脱了王太后和田蚡的束缚,必然会对匈奴用兵,无暇顾及东南,这是其二。”
“好,严大人果然是奇才,对时局一目了然。匈奴是何等的超级大物,想要主动进攻难于登天,一旦陷入匈奴这个泥潭,内外交困之下,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尽管如此,我们的行事还是要慎之又慎。皇上有时候虽冲动,但大事绝不糊涂。无论如何,我们决不能被皇上看出破绽。一旦皇上觉得我们是个威胁,他一定会出手解决的,没有解决之前,他绝不会贸然攻打匈奴。”
刘安连连点头:“严大人所言甚是,得一严大人不亚于十万雄兵,何况还有会稽呢?严大人,请!”
“大王请!如果不是大王的宏图伟志,我哪里敢轻举妄动?”
“哈哈,爽快,严大人是个爽快人,本王喜欢。”
接下来的几天里,严助秘密的住进了淮南王府,天天和刘陵混在一起。当他离开时,刘陵的婚期不过几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