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在卫子夫的安抚下,汉武帝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李少君成为国师后,汉武帝几乎天天和他呆在一起,诚心请教延年益寿之道。李少君越是说得天花乱坠,汉武帝越是坚信不疑。
很快,李少君的大名在长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勋臣贵戚纷纷登门拜访,一些势利小人更是乘机拜入李少君门下。李少君的影响力与日俱增,比田蚡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这种变化,田蚡怒不可遏,他不能容忍朝中居然有人比他还手眼通天。
这一天,田蚡在家中邀请韩安国小聚,他一面喝酒,一面大骂李少君。韩安国淡然一笑:“对付李少君之流,时间是最好的武器。”
“韩兄的意思是让我等?我可等不了!”田蚡愤愤道。
“如果武安侯真的看不惯李少君,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提前露出马脚。”
“韩兄请明言。”田蚡有些急不可耐。
“李少君不是可以让丹砂变成黄金吗?武安侯何不向皇上进言,为了增加国库收入,你愿意提供丹砂,让李少君炼黄金。只要他炼不出,皇上还会相信他吗?”
田蚡一拍大腿:“妙极!如此妙计我怎么没想到呢?”
“武安侯是身在局中,有所迷而已,不然绝不会想不到。”
田蚡呵呵一笑:“韩兄真会说话。”
十二月十八,田蚡入宫奏事,恰好李少君也在场。田蚡非常意外的狠狠夸了李少君一通,说是自从修炼了他的长生之道,竟有身轻如燕的感觉。
“武安侯所言甚是,朕也有这种感觉。”汉武帝高兴的附和道。
田蚡一脸诚意的对李少君道:“如果天下人人修炼国师之道,本侯相信,不出数年我汉朝必然国富民强,盛世可期。”
李少君躬身道:“武安侯言重了,修道一途需循序渐进,诚心敬意。”
“敢问国师,将丹砂炼成黄金大概需要多少时日呢?”田蚡切入正题。
李少君沉吟道:“最少需要一百日。”
田蚡立即转身道:“启禀陛下,臣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说吧。”汉武帝心情极佳。
“眼下国库所耗甚大,臣愿意提供十万斤丹砂,让国师炼成黄金,疏解财政困难。”
汉武帝愣了一下,沉吟不语,这方法真的可行吗?如果可行,那真是了不得的事情。
汉武帝沉默之时,田蚡不怀好意的对李少君道:“如此利国利民的大事,国师应该不会反对吧?”
李少君有些尴尬:“此法不是不可行,只是丹砂难得。”
“只要国师能将丹砂变成黄金,国师想要多少,本侯就给多少。”
李少君沉吟道:“炼制丹砂需有人祭祀灶神,量越大,对祭祀之人要求越高。如果是十万斤,必须皇上每天亲自祭拜灶神一个时辰,炼制黄金时,皇上还得禁欲百日,不得近女色。”
汉武帝闻言道:“如果国师真能炼出黄金,朕可以每日祭祀,禁欲百日亦非难事。”为了社稷,他相信自己必能做到。
田蚡立即跪地道:“陛下愿为苍生受苦,臣感激涕零。”
汉武帝摆摆手:“这算不上什么受苦。武安侯,十万斤丹砂就交给你了,你什么时候能凑齐?”
田蚡斩钉截铁道:“回陛下,最多十日,臣必能凑齐。”
“好,那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国师,你还需要哪些协助?”
“回陛下,我只需要人手,别的都不需要。”
“好,朕可以满足你。”汉武帝一脸兴奋道。
十天之后,田蚡果然凑到了十万斤丹砂,全部运到了国师府。与此同时,李少君也在长安召集了五百名无业流民,由小吏宽舒带领,临时化身炼丹师。
元光二年(公元前133年)的正月初一,炼丹正式开始。从这天起,汉武帝每天黄昏时都亲自祭拜灶神一个时辰,然后彻底禁欲,连凤凰殿都不踏入。
王太后听说后,怒不可遏,将田蚡召到长信宫,一顿破口大骂:“皇上鬼迷心窍,你也魔怔了不成?打死本宫也不信丹砂会炼出黄金来!”
田蚡一脸神秘道:“其实,我也不相信。”
“那你还让那个李少君炼?还让皇上禁欲百日?胡闹!”王太后大怒。
“我要的就是他炼不出。”田蚡神秘道。
王太后愣住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姐姐,如果丹砂炼不出黄金,最倒霉的是谁?”
王太后想了一会儿,继而笑道:“本宫明白了,你是想让皇上杀了李少君。”
“正是。自从李少君被封为国师,皇上对他言听计从,奉若神明。这一次,我就是要让李少君跌下神坛,永世不得翻身!”田蚡恨恨道。
“你的想法虽好,皇上却要被天下人所嘲笑。”王太后忧虑道。
“姐姐多虑了。我已经向天下散布消息,说这件事是我提出来的,和皇上并无关系,就连皇上都是被迫答应的。”
“嗯,很好,这件事办得不错。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你一定要闹得满城风雨,让天下人都知道。”王太后转忧为喜。
“姐姐放心,这个我早就想好了。到时候,一定要让李少君吃不了兜着走!”
回府后,田蚡依然掩不住一脸的兴奋,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三个月之后的场景,看到了汉武帝暴怒的样子,以及李少君身首异处的结局。
摆下酒菜,正准备小酌几杯,田啬和田兰忽然神色紧张的赶到:“武安侯,不好了,望月楼出事了!”
田蚡脸色一沉:“出什么事了?让你们如此大惊小怪!”
“启禀武安侯,望月楼有人杀人了。”
“杀个人有什么奇怪的?报告内史了吗?”
“内史已经将人抓走了。武安侯,杀人者非同小可,被杀者也不是一般人。”
“说说,都是谁。”田蚡依然轻描淡写。
“回武安侯,杀人者是窦小侯爷窦虎,被杀者是郎官李衡。”
窦虎是窦婴的小儿子,最得窦婴的宠爱,却也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格,是望月楼的常客。李衡身为郎官,和田蚡走得比较近,却也说不上有什么交情。
田蚡眼睛一亮:“窦虎为什么要杀人?”
“唉,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口舌之争。李衡说了句‘魏其侯没什么大不了’,窦虎气不过,抡起棋盘将他砸死了。”
“是在大厅,还是包厢?有没有外人看到?”
“在包厢里,除了望月楼的人,没有外人。”
田蚡一声冷笑:“很好。李衡说得没错,魏其侯没什么大不了。这一次,本侯看他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