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二,刘嫖将那位名叫楚服的巫师请进了宫。从相貌来看,楚服约三十岁左右,虽是女性,眼眸却如男人般坚毅果敢,有着强烈的反差。
“散人楚服拜见皇后。”她用了一种很奇怪的自称。
“大师不必客气。”阿娇淡淡道。随后双方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阿娇不知该如何开口,楚服则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刘嫖插嘴道:“大师,你有想问的就直接问吧,不必拘礼。”
楚服点点头:“好。求子之事,每人的情况不尽相同,所用之法也因人而异,请皇后务必如实相告。”
“大师请问吧。”阿娇尽量保持镇定。
“敢问皇上最近有临幸皇后吗?”
“没有,已经好几年没有了。”阿娇如实以告。
“如此看来,第一步得让皇上对皇后回心转意。”
“敢问大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皇上回心转意吗?”阿娇没有说话,刘嫖又忍不住插嘴道。
楚服不卑不亢道:“皇后的事得由皇后自己来解决,旁人是帮不上忙的。还请大长公主见谅,不要打扰我和皇后的交流。”
刘嫖有些尴尬,道歉道:“关心则乱,大师勿怪。”然后用眼神示意阿娇主动问。
阿娇这才回过神来:“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楚服想了想道:“这样吧,皇后先在宫中立一个神祠,祭祀太阴星君,每日至少祷告三个时辰。注意,祷告之前必须沐浴更衣,心中默念皇上的名字。”
“敢问大师,祷告多久才有成效呢?”阿娇终于主动问道。
“先祷告三个月吧。如果到时皇上没有回心转意,我还有别的办法。”
“谢大师指点,本宫明日开始祷告。”
临别之时,刘嫖偷偷将阿娇拉到一旁,郑重嘱咐道:“楚服大师道行高深,你一定要按照她所说去做,不可有丝毫马虎。”
“是,母亲,女儿不敢有丝毫懈怠。”
第二天,阿娇果然在椒房殿立起来了一尊太阴星君像,每日沐浴更衣后祷告三个时辰。有好事宫女看到后,立即报告了王太后。
王太后一声冷笑:“歪门邪道!你以为,凭这些就可以让皇上回心转意吗?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转眼间,已到了田蚡和燕王女儿成亲的那一天。六月初八的一大早,长安城里的勋臣贵戚几乎都在忙着同一件事,那就是去参加田蚡的婚礼。
窦婴准备好礼物,乘坐马车正要赶往武安侯府时,忽然对车夫道:“等一下,先去一下灌夫府上。”他想邀灌夫一起走。
来到灌夫府上,窦婴发现他才刚刚起床,根本没有动身的意思。窦婴急道:“都什么时候了?赶快收拾下,和我一起喝喜酒去!”
灌夫瞪了他一眼:“你要去就去,我可不想去!”
窦婴沉下脸:“今日,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魏其侯,你就不怕我大闹婚礼吗?”灌夫笑道。
“你敢?”窦婴正色道:“你和武安侯已经和解,就不要再斗气了。两败俱伤,对你有什么好处?痛痛快快的喝杯喜酒,一笑泯恩仇,什么事儿都没有。”
灌夫哼了一声:“你以为他会饶过我?”
窦婴有些生气:“灌夫!不要耍你的牛脾气了。如今的局面,武安侯不来找你的麻烦,你就要烧高香了。想想你灌家的一两百口人吧。”
“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魏其侯,我说你,也太怂了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有一句话,叫做物极必反,田蚡虽权势熏天,谁能保证他一辈子都如此?你今日服软,是保存实力。风水轮流转,说不定他哪天就垮台了。”
灌夫呵呵一笑:“这话我爱听。且罢,我今日就当是陪魏其侯喝一杯。”
巳时已过,宾客陆续到齐,酒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粗略估算,前往武安侯府送礼的超过千人,也幸亏武安侯府够大,一般人家还真招架不住。
宴席过半,田蚡轮着给各处敬酒。不一会儿,来到了窦婴和魏其侯所在的区域。看到他们后,田蚡视而不见,灌夫自然也视他为空气。
“承蒙各位赏脸,大驾光临,一定要吃好喝好!本侯敬大家一杯!”田蚡举起酒杯,笑容满面。
众位宾客全都离开座位,表示不敢当。灌夫本不想起身,被窦婴强拉着离席。
不知为何,敬完酒后,田蚡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让人临时设置了一个主位,留在了这块区域。
主人敬过酒后,按照习惯,客人之间会互相敬酒。当然,这都是自愿的,也要量力而行。轮到窦婴时,他也没有依次敬酒,毕竟年纪大了,一个个的来,有些扛不住。
窦婴站起身,笑容可掬:“难得大家相聚,借武安侯宝地,老夫敬大家一杯!”说完,他先一饮而尽。
然而,让窦婴尴尬的是,只有少数故交避席,大多数没有起身,田蚡也只是举起酒杯意思了一下,根本没喝。窦婴默然叹息,黯然落座。灌夫看在眼里,心中有些不忿。
喝了几杯闷酒后,灌夫站起身,径直走向田蚡,声音宏亮道:“武安侯,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老夫敬您一杯。”说完,也是一饮而尽。
田蚡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抿了一口。
灌夫酒劲上头,嘻嘻笑道:“武安侯,您是贵人,能不能给老夫一个面子,满饮一杯?”边说,边给田蚡面前的杯子都倒满了。
田蚡脸色一暗,悠然道:“今日一千多人,若是每人来敬本侯,本侯都要满饮的话,请问灌将军,本侯今日还能入得了洞房吗?”
此言一出,众位宾客都纷纷劝道:“灌将军算了吧,武安侯今日已经喝得够多了。”
更有甚者自告奋勇,走上前道:“不如我来代武安侯饮了这杯吧。”
灌夫大怒:“滚开!没你的事儿!”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正在这时,窦婴急忙走上前,沉下脸道:“灌夫,你喝多了吧?”不由分说将灌夫拉走。
灌夫本不占理,不好真的继续闹下去,半推半就的被窦婴拉走了,众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田蚡淡淡一笑,还是一句话都没说,眼神之中却流露出一分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