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夏,长安的夜生活逐渐热闹起来,尤其是望月楼,人气不输往昔。
田蚡死后,望月楼由他的弟弟田胜继续经营,虽说田胜的权势远不如其兄,但毕竟仍是皇上的亲舅舅,没有几个人敢去招惹他。
相比田蚡,田胜为人很低调,除了用心做生意,从不参与权力之争。所以,对于望月楼,汉武帝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出格,不干预任何事务。
六月初二,主父偃难得空闲一天,傍晚时分也来到望月楼消遣。如今的主父偃,堪称是汉武帝的头号智囊,连诸侯王都对他侧目而视,谁人不识?
刚踏入望月楼,田胜亲自前来迎接,笑容满面道:“主父大人,包厢为您准备好了。”主父偃没什么朋友,一般都是独自前来,最喜欢靠窗的那个包厢,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有一种强烈的满足感。仅仅一年以前,他还只能站在楼下仰望。
在田胜面前,主父偃不敢托大,躬身回礼道:“多谢周阳侯。”
坐定之后,侍女为他摆上了常点的几道小菜和一壶酒。主父偃自斟自饮,居高临下的俯视楼下的街道,无比的惬意。
忽然,包厢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年约三十的女子不请自入。从穿着来看,她肯定不是侍女,甚至不是一般的女子。
女子笑意盈盈,径直坐到主父偃对面,微笑道:“主父大人,我可以坐这里吗?”
主父偃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虽已不再年轻,却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韵味,让人过目难忘。既然是美女,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主父偃笑了:“地方不大不小,两个人刚好合适。”
“如此良辰,主父大人一人在此,不觉得有些冷清吗?”
“早就习惯了。”主父偃依然是淡淡的笑意。
那女子主动给主父偃倒了一杯酒,双手捧过:“今夜,我来陪主父大人喝几杯。”
主父偃心中一动:“你是谁?”
“刘陵,淮南王之女。”女子毫不隐瞒。
“原来是陵翁主,见面不如闻名,果然人间绝色。”主父偃在长安呆过一段时间,听说过她的故事,似乎是田蚡曾经的情妇。
刘陵咯咯一笑:“主父大人取笑了,半老徐娘而已,不要玷污了人间绝色四个字。”她笑起来有一种魔力,似乎能让人骨头变软。
主父偃定了定神,语气有些严肃:“陵翁主来找我,不只是来喝酒的吧?”
“哟,主父大人不愧是诸侯王杀手,一下子就把我看透了。我今日此来,是想求主父大人对我们家网开一面的。”
她边说,边拿出一个盒子,里面一排四颗珍珠,柔和圆润,还散发着淡淡的幽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主父偃最近收了不少诸侯王的好处,但出手如此阔绰,还是第一次,他笑了笑:“陵翁主言重了,淮南王是宗室领袖,如此重礼,我愧不敢当。”
刘陵正色道:“父王让我向主父大人问好,希望主父大人日后能高抬贵手。”
主父偃很享受这种感觉,淡淡道:“此事不急,我自有分寸。”
姿态摆得如此之低,他竟然还如此嚣张,真以为将诸侯王的生死握在股掌之间了吗?刘陵不禁有些生气,但强行忍住了,只是微笑道:“谢过主父大人。”
主父偃更加得意,大笑道:“淮南王春秋正盛,何需为此事挂怀呢?”
“谁叫如今的主父大人手眼通天呢?”刘陵娇笑道,站起身走到主父偃身边,帮他按起了肩膀,柔声道:“主父大人公务繁忙,身体想必有些疲乏吧?”
主父偃心中一惊,却也没有拒绝,主要是那种感觉太舒服了,不单是刘陵手艺高超,还因为她的身份。
闭着眼睛,默默感受着刘陵的按摩,主父偃忽然升腾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欲望,他陡然睁开眼,一把抱住刘陵,口中喘着粗气。
刘陵似乎早有所备,挣脱开了他的怀抱,回到自己的位置,娇笑道:“你们男人啊,就是如此的不老实。”
主父偃怔怔的盯着她,涎着脸道:“都怪陵翁主手法太好。”
刘陵站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她回眸一笑:“主父大人,改天您方便的话,我上门给你按。”
主父偃怅然若失,盯着刘陵道:“好,我随时在家等候。”
刘陵妩媚一笑,径直离去,包厢内的主父偃久久不能释怀。
回到府上,严助在房中等候。看到她后,严助一脸狐疑道:“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怎么?我去哪里还要向你汇报吗?”刘陵面无表情道。
最近几天,严助发现刘陵的状态和往常大有不同,似乎心事重重。
“你是不是出去喝酒了?”严助闻到了刘陵身上的酒气。
“是又如何?”刘陵的语气越来越冷。
“和谁?”严助追问道。
“主父偃。”刘陵没有隐瞒。
“你为什么和他喝酒?他可是一个十足的小人!”严助脸色微变。
“是小人又如何?他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握着诸侯王的生死。”
严助的身体在颤抖:“是不是你父王让你去结交他的?”
“是!”刘陵大声道。
“你们父女俩,果然都是无耻至极,利欲熏心,谁上位巴结谁!”严助气急败坏。
“你到今日才知道吗?”刘陵讥讽道。
一瞬间,严助仿佛苍老了好几岁,哽咽道:“我什么都没有了。”
刘陵于心不忍,抱住严助道:“对不起。我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咱们的仲儿,我没有选择,更不想伤害你。”
严助愣了一下,也全都明白了,痛苦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你们母女俩,是我没有能耐。”
“不,你刚才说得没错。从一开始,我就是在利用你。”刘陵哭道。
“我知道,但我不怪你。”严助哽咽道。
“现如今,仲儿在寿春,我们必须想办法保证他的安全。主父偃现在手握诸侯王的生死,如果父王败了,仲儿也会跟着遭殃。”
严助忽然一脸严肃道:“不行,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必须把仲儿接过来,接到我们身边。”
“你想怎么做?父王不会放开他的。”刘陵呆住了。
严助双手抱头,沉声道:“我要想想,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必须拼一把。”
“好,我支持你。”刘陵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