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为报复汉朝对右贤王部落的袭击,伊稚斜派出一万余名骑兵进犯了代郡,杀死都尉朱英,掳掠百姓一千余人。
得报后,汉武帝先在朝堂上咆哮了一番,痛斥匈奴人的罪行,然后当朝宣布,明年春天将对匈奴展开新一轮攻击。
此言一出,群臣鸦雀无声。之前的每次出兵行动,汉武帝都是针对相关将军布置,很少在大朝上宣布,尤其是出兵日期在几个月之后。如此大张旗鼓,皇上难道不担心消息泄漏,匈奴人提前做准备吗?
对此情景,汉武帝似乎早有所料,微微一笑道:“诸位,是赞成,还是反对,说句话吧。”
太反常了!之前汉武帝每次对匈奴用兵,何曾问过群臣们的意见?连丞相公孙弘都是事到临头才通知。今天这是咋了?
公孙弘自知反对无效,还不如识相点,率先站出来道:“匈奴屡犯我大汉,狂悖嚣张,必须还击,臣赞同出兵。”群臣见公孙弘都出来表态了,纷纷附和道:“还击匈奴,天经地义,臣等誓死追随陛下。”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诸位早作准备吧。”汉武帝很满意。
下朝之后,汉武帝正准备宣召卫青前来商议具体行动计划,王成前来禀报道:“启禀陛下,廷尉张汤请求觐见。”
“好,让他到宣室吧。”汉武帝淡淡道,随即走进了宣室。
不一会儿,张汤匆忙赶到宣室,行礼毕,一脸焦急道:“敢问陛下,明年春对匈奴用兵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朕面对文武百官都说出口了,还能收回不成?”汉武帝似有些不悦道。
“臣窃以为,陛下此举略有不妥。”张汤壮着胆子道。
“有何不妥?说来听听。”汉武帝面无表情道。
“回陛下,淮南王和衡山王的谋反之心已是昭然若揭,所欠缺的只是一个时机。陛下刚刚在大朝上宣布明年春天讨伐匈奴,想必是一次规模空前的行动。如此一来,岂不是给了淮南王和衡山王可乘之机?”
“谁告诉你,朕准备大举出击了?”汉武帝冷不丁的问道。
张汤楞了一下:“陛下雷霆之怒,又提前几个月准备,难道不是一次规模空前的行动吗?”
汉武帝狡黠一笑:“你有没有听说过雷声大雨点小?”
“回陛下,臣听说过,但还是不懂陛下之意。”
“实话告诉你,朕之所以这么做,是有意为之,目的就是给淮南王和衡山王一个错觉,让他们真的以为朕要与匈奴决战。他们不是在等一个时机吗?那朕就给他们。而且,朕还给足他们时间。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一网打尽!”说到最后,汉武帝嘴角浮现一抹冷酷的笑意。
张汤这才恍然大悟,颤声:“陛下神鬼莫测之威,臣佩服得五体投地。”
“好了,不用拍马屁。做好你该做的事,随时注意他们的行动。”
“是,陛下,臣须臾不敢忘。”张汤振奋道。
十月初二,刘安收到刘陵的来信,得知汉武帝将在明年春天对匈奴用兵。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这可能是一次规模空前的决战,建议刘安可以趁此时起兵。
刘安大喜,很是激动了几天,召来中郎伍被商议。在他所有的谋士中,伍被以足智多谋著称,而且颇得人望,被视为淮南国第一智者。
“伍被,本王待你如何?”刘安亲手给伍被倒了一杯酒,和颜悦色道。
“大王对臣有知遇之恩,臣当以死报之。”
“言重了。”刘安呵呵笑道:“几个月前,朝廷无故削除淮南国两个县,此事你怎么看呢?”
“臣以为,大王应该坚决贯彻执行朝廷的诏令,消除皇上对大王的疑心。”伍被诚恳道。
刘安勃然大怒:“混账!本王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侍奉皇上也是仁至义尽,但换来的是什么呢?是皇上的猜疑和防范!”
伍被硬着头皮道:“诸侯王身份特殊,朝廷有所忌惮也在情理之中。”
“实话告诉你,本王准备反了!”刘安脸色铁青道。
伍被大惊失色:“大王,您为何有此亡国之言呢?一旦走上这条路,淮南国将不复存在,大王也将身死族灭啊。”
刘安霍的站起,大声吩咐道:“来人呀,去将伍被的父母家人关进大牢之中。”
伍被脸色苍白,一句话都没说,默默退出。
伍被走后,刘迁从帷幕之后走出,愤愤道:“伍被不过是一介迂腐的老匹夫,既然他不愿意效忠父王,直接杀了就是,何必这么纠结。”
刘安摆摆手:“不,伍被乃淮南国名士,杀了他有伤士人之心。当此关头,人心最重要,不可妄行杀戮。”
“如果他和雷被一样,跑到长安举报咱们怎么办?”刘迁忧虑道。
“不会,伍被是个孝子,他的父母都已被我关押,谅他不敢背叛我。到时候,不管他愿不愿意,只要他父母还在我们手里,他不从也得从。”
“父王谋划甚周,儿臣佩服。”
刘安缓缓踱步,分析道:“如今的汉朝大臣,只有汲黯能够犯言直谏,严守臣节,为忠义而死。其余的像公孙弘这些人,不过是树枝上的枯叶,一阵风就可以扫灭。”
“儿臣以为,这些人都无足道哉,真正的威胁是大将军卫青。”
“是啊,卫青不除,大业难成。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刘安皱眉道。
“臣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除掉卫青。”
“迁儿快说。”
“淮南国多勇士,可以重金招募勇士,偷偷潜入长安,然后投入卫青门下,一旦发兵,立即刺杀卫青。卫青既死,汉朝必然军心大乱。”
“好,不错,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刘安高兴道。
“启禀父王,还有一个人必须早做防备。”
“谁?”
“刘建。他一直对父王未能封他父亲为侯,心怀不满,儿臣担心关键时刻,他会破坏咱们的行动。儿臣建议,应该将他关起来。”
刘安有一个庶长子,名叫刘不害,刘不害的儿子刘建自恃才高,怨恨刘迁轻视其父,又因其父不得封侯心怀不满,勾结外人,想要搞垮刘迁,以其父代之。
刘安心有不悦,斥责道:“刘建毕竟是你的侄子,年轻气盛,你何必与他计较呢?当以大局为重,切不可家门内讧。”
刘迁不忿道:“刘建为争夺王储之位,勾结外人,早已是家门败类,父王为何要护着他?”
刘安沉下脸:“不要说了!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也有责任。”
刘迁见刘安态度坚决,不敢说什么,悻悻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