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尹夫人再为汉武帝生下一个女儿,是为六公主,也就是日后的阳石公主,汉武帝将其取名为刘满月。
十月初三,汉武帝前往雍地祭祀五方上帝。相比一年前,汉武帝此行显得有些落寞,波澜不惊,乏善可陈。
仅仅呆了一天之后,汉武帝就从雍地返回。刚抵达长安城,就见一个仙风道骨的道人站在路旁,神色如常的对仪仗卫士道:“方士李少翁求见皇上。”
仪仗卫士本欲将他轰走,又觉得此人似乎有些来头,不敢造次,还算客气道:“先在这里等着,容我去禀告公孙将军。”
公孙将军即公孙贺,一直担任太仆,但凡出行,都由他统筹安排。公孙贺发现队伍停止了前进,威严问道:“前方何事?为何不走?”
仪仗卫士连忙道:“启禀公孙将军,前面有一个名叫李少翁的方士求见皇上。”
方士?公孙贺沉吟片刻,道:“让他过来吧。”汉武帝一向喜欢和方士谈论长生之道,他不敢自作主张,禀报给了汉武帝。
果然,汉武帝对李少翁很感兴趣,让公孙贺不要为难他,先带入宫中。
休息片刻之后,汉武帝将李少翁召至万岁殿。这是一处位于沧池北侧的大殿,视野开阔,风景宜人,汉武帝常来此处散心。
第一眼看到李少翁,汉武帝就心生好感,和颜悦色道:“听到先生的名字,不由得让朕想起了一位故人啊。”
李少翁微微一笑:“敢问陛下,那位故人是否是国师李少君?”
“正是他。先生可否认得此人?抑或是同门?”
“回陛下,李少君是在下的前辈,对他仰慕之至。”
汉武帝怅惘道:“可惜,他已经飞升了。”
“飞升乃我辈一生追求之所在,李前辈有此机缘,可喜可贺。”
“朕记得,国师的寿元高达六百余。敢问先生,您今年高寿?”
李少翁捻须一笑:“臣不过二百余岁。”
汉武帝连声惊叹:“修道之人,果然都不同凡响。朕一心向道,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臣的修道之法和李前辈同出一源,陛下按照他的法门即可。”
“这些年来,朕一直祭祀灶神,也不知灶神感知与否,先生可否与之沟通?”
李少翁想了想:“这个不难,臣可以施法让陛下与灶神相见。”
汉武帝大喜:“敢问先生何时可以施法?”
“施法需要一些特殊的材料,容臣慢慢准备。”
“这些无需先生费心。”汉武帝唤过王成,吩咐道:“立马让赵禹过来。”
少府衙门就在未央宫内,距离此地并不遥远。不一会儿,赵禹来到近前,躬身行礼道:“敢问陛下,有何吩咐?”
汉武帝指向李少翁,对赵禹道:“这位是李少翁,乃当代仙师,你去为他准备一座宅院,另外赏赐百金。”
赵禹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道:“是,陛下。”
“还有,仙师要为朕显化灶神,需要用到一些材料,等会儿你按照仙师所求,一一准备好,不得推诿。即便是少府没有的,你也要想办法弄到。”
“是,陛下。”赵禹看向李少翁,问道:“不知仙师需要哪些材料?”
李少翁淡淡道:“稍等片刻,我现在写给你。”王成立马准备好了布帛和笔墨。
李少翁毫不客气,拿过笔墨,略加思索,写下了十几种物品,随手递给赵禹。
赵禹瞪了李少翁一眼,双手接过,看完之后,有些不满道:“仙师,你要的东西也太难找了吧?”
汉武帝好奇道:“这些东西很贵吗?”
“回陛下,贵倒是不贵,只是有些麻烦。比如,百年以上松树的松香,百年以上枫树的树心,百年以上银杏的树叶,动辄百年以上,少府哪有现成的。”赵禹抱怨道。
汉武帝哈哈大笑:“仙师用到的东西果然不是凡品,只有以天地之精华,才能一瞥灶神之虚影,这才是真正的虔诚之道。赵禹,你速速去准备吧。”
赵禹有些无可奈何道:“是,陛下,臣这就去办。”
赵禹走后,汉武帝继续和李少翁在万岁殿闲聊,一直聊到了日暮时分。
临别之时,汉武帝感慨道:“与仙师一席话,荡涤了朕心中诸多凡俗之气。可叹朕为天子,不能跟随仙师修那长生之道。”
“天子修行之道,不同凡俗,陛下终有一日,当与黄帝一般位列天庭。”
“日后若有不解之处,还请仙师多多指点。王成,你去送一下仙师吧。”
历时半个月之久,赵禹终于凑齐了李少翁所要的材料。李少翁一一查看后,对赵禹道:“赵大人辛苦了。”
赵禹没有搭理他,心中暗道,若不是陛下,早就将你赶出长安了。
李少翁告诉汉武帝,迎请灶神是庄重之事,需要一处僻静、严肃之所。汉武帝想了想,将李少翁请到了长乐宫中的大夏殿。
大夏殿位于长乐宫以北,是皇宫祭祀之所,摆放着汉朝立国以来历代帝后以及嫔妃的灵位,平日里很少开启。
李少翁进入大夏殿后,先毕恭毕敬的给历代帝后行礼,然后选了一处空置的殿室。
施法之时,李少君只让汉武帝一人进殿,先命人抬进一座大鼎,接着将赵禹准备的材料丢进鼎内点燃。
不一会儿,整座殿内烟雾缭绕,异香扑鼻,如在仙境,汉武帝逐渐有飘飘然之感。
然后,李少翁在汉武帝面前张起一张帷幕,他自己则在帷幕背后念念有词。大概念了一盏茶的时间,李少翁一声大喝:“显!”
这时,帷幕上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虚影,仿佛是一座天神,汉武帝大惊,连忙站起身躬身行礼:“大汉皇帝刘彻,拜见灶神殿下。”
氤氲之中,灶神忽然开口了:“陛下无须多礼,你本是上界之神,因天下尚未太平,天帝命你下界为万民谋福祉。一旦时机到来,陛下当重回上界。”
汉武帝大喜:“敢问灶神殿下,有什么可以教导朕的。”
“一切修行只能靠自己,你之道果当有自己来修,他人无从相助。”
“朕明白了。敢问灶神殿下,朕以后还能与您常相见吗?”
“你现在道果未成,不宜与上界有过多接触,还是不见为好。”
不一会儿,灶神的身影消失。烟雾和香气消失后,汉武帝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似乎宿醉未醒。
李少翁扶住汉武帝道:“与灶神相见,会有损陛下道果,陛下先去休息吧。”
走出殿室,汉武帝感慨道:“修道一途,果然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