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决战,汉朝虽然付出了极大代价,匈奴人却也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伊稚斜不敢返回漠南,而是在漠北重立了王庭,匈奴由此没落。
在阿胡儿的建议下,伊稚斜决心重启和亲,以便休养生息。九月初,匈奴使者抵达长安,向汉武帝表达了和亲的意愿。
九月初五,大朝之上,汉武帝让群臣共同商议此事。一时间,群臣猜不透汉武帝的心思,不敢率先发言。
“李蔡,你身为丞相,先来说说吧。”汉武帝主动点名道。
李蔡连忙站出列,小心翼翼道:“臣以为,应该同意与汉朝和亲。”
“为何要同意和亲?”汉武帝面无表情追问道。
“回陛下,匈奴虽然大败,汉朝却也元气大伤,经不起再度大战。如果不同意和亲,匈奴人恼羞成怒,拼个鱼死网破,我汉朝将疲于应付。和亲不仅可以保持数十年的和平局面,对于汉朝也是一次休养生息的机会。只要汉朝强大了,边境自安。”
李蔡说完后,朝堂上倒有很多人支持他的看法,纷纷附和,汉武帝不发一言。
张汤看了汉武帝一眼,站出列道:“启禀陛下,臣的看法和丞相略有不同。”
汉武帝笑了,淡淡道:“既有不同意见,不妨说来听听。”
张汤侃侃而谈:“诸位大臣不要忘了,汉匈交战之前,一直保持着和亲关系,伊稚斜可曾当回事?伊稚斜悍然撕毁和亲协议,执意与汉朝为敌,陛下忍无可忍之下,这才连番出动大军征讨。如今,我汉军好不容易击败了匈奴人,匈奴人却回过头来请求和亲。如果汉朝就此同意了,那汉朝的颜面何存?战胜的意义又何在?”
听闻此言,汉武帝高兴道:“说得好!伊稚斜背信弃义,撕毁和约,如今战败了,又想以和亲麻痹咱们,天下还有这等好事吗?张汤,你以为应该如何回复匈奴使者?”
“臣以为,匈奴若果真有和亲的诚意,应该向汉朝称臣。如此一来,就不是和亲,而是赐婚。若能将匈奴纳为藩属国,我大汉声威将远播四夷。”张汤慷慨激昂道。
此言一出,群臣无不骚然。尤其是一些保守的老臣,更觉得不可思议。
汉朝立国以来,匈奴都是招惹不起的庞然大物,为了维持和亲,还曾每年给予他们相当数量的牛羊和布帛。如今,竟然要让他们臣服,很多人一下子还真转变不过来。
群臣在窃窃私语,汉武帝有些不悦,冷冷道:“怎么?你们觉得如今的汉朝没有这个实力让匈奴臣服?大将军,你来说说,汉军有没有能力再赴漠北?”
卫青愣了一下,硬着头皮道:“回陛下,汉军绝对有实力再度踏平匈奴。”其实,汉武帝要的只是这句话,而不是真的再度出征。
汉武帝很满意卫青的表态,昂然道:“看到没有?连大将军都这么说了,让匈奴臣服也不是没有可能嘛。”
这时,丞相长史任敞站出来大声附和道:“匈奴新败,已然破胆,让他们臣服正当其时。”
任敞是李蔡的副手,按理说应该和李蔡保持一致,但他公然站出来支持张汤,让李蔡尴尬不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任敞的表态果然在朝堂上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右内史义纵、中尉王温叔等人纷纷出言附和,没有附和的只有大农令颜异和大行令李息,更没人敢公开反对张汤。
汉武帝似乎很满意这种局面,对任敞道:“很好,你能从大局出发,勇敢表达自己的看法,朕很欣慰。”
投机成功,任敞很高兴,连忙道:“身为臣子,臣心中永远只有社稷和陛下,不敢有私心杂念。”
“既如此,由你出使匈奴劝说伊稚斜臣服如何?”汉武帝问道。
任敞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大战刚刚结束,这个时候去劝降,一个不小心就是身首异处。但事已至此骑虎难下,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回陛下,臣愿意前往。”
散朝之后,任敞不禁有些后悔在朝堂上的冒失之言。匈奴人一向不讲信义,劝降伊稚斜不亚于与虎谋皮,恐怕是有去无回。
想到这里,任敞心灰意懒,连丞相府都没回,径直回家。正在这时,张汤一脸笑意的走上前,拱手道:“任长史仗义执言,本官深为佩服。”
任敞苦笑道:“张大人,您就不要笑话我了。此去匈奴,生死未卜啊。”
张汤正色道:“任长史多虑了,本官断定伊稚斜绝不敢为难任长史。”
“匈奴乃蛮夷之邦,行事乖张,岂能以常理度之?”
“任长史还记得大将军今日在朝堂上所说的话吗?伊稚斜即使不愿臣服,也该忌惮汉军再度出击大漠吧?”
任敞想了想,终于松了一口气,躬身道:“多谢张大人提醒。”
张汤意味深长道:“不管任长史此去匈奴是何结果,本官一定尽力护得任长史周全,绝不能让任长史既为国分担,又有后顾之忧。”
任敞心领神会,再度行礼:“多谢张大人照顾,下官感激不尽。”
几天之后,任敞从长安出发,随从匈奴使者一起前往面见伊稚斜。
时光荏苒,离寻兰当初承诺的两年之期日益临近。一连多日,两人故意避而不谈这件事,但在心里,他们都明白,离别在所难免。
九月初十的晚上,将霍嬗哄入睡后,寻兰故作轻松的对霍去病道:“明天,我就要回到三水了,请将军好好保重自己。”
在寻兰的悉心照料下,霍去病的身体大为好转,有逐渐痊愈的趋势。
霍去病身躯一震,过了许久才缓缓道:“明天,我要入宫向念月妹妹请求,让她将你留下来。”
寻兰苦笑道:“将军,二公主不会同意的。”
“如果她不同意,我可以求皇后。皇后一向通情达理,她一定能说服念月妹妹。”
“你啊,一点也不懂女人。”寻兰幽幽道。
“我不能眼看着嬗儿这么小就没了母亲。”霍去病坚定道。
听到这句话,寻兰沉默了,嬗儿才一岁多,就此离开他,是不是太残忍了?看着熟睡中的霍嬗,寻兰再也没有说什么。也许,皇后真能说服刘念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