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是汉朝最为重大的节日之一。每当此时,长乐宫内都会举行隆重的大傩仪式,以驱散一年的晦气,然后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宴会。
是年冬至,平时略显冷清的长乐宫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一些人在大夏殿准备大傩,一些人则在前殿准备宴会,忙碌而有序。
一般来说,长乐宫的朝会或者宴会只邀请皇亲国戚。今年也不例外,除了汉武帝一大家人,还有平阳公主、南宫公主、隆虑公主等家庭,以及刘心月等已经出嫁的姐妹,卫青和霍光也应邀参加。
大傩仪式结束后,汉武帝久久不愿离去,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又仿佛看到了那个人,眼眶湿润,嘴里喃喃道:“去病,你在那边还好吗?”
距离霍去病逝世已经两年,汉武帝仍然经常想起他。黯然良久,他收拾起心情,问卫青道:“霍嬗的身体还是那样吗?”
自从出生后,霍嬗一直有心悸、气喘的毛病,小时候还没太注意,以为是身体过弱。如今,他已经五岁了,远比同龄人虚弱,还经常发烧咳嗽。
卫青心中暗叹,有些黯然道:“回陛下,没有明显好转。”
汉武帝叹了口气,摆摆手,招呼众人:“不说这些了,且去畅饮吧。”
到了长乐宫前殿,汉武帝的心情好像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变得豪情满怀、自信飞扬。
宴会结束后,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有人在偏殿小聚,有人在亭台嬉闹,也有人在花园里散步。
自从入宫后,平阳公主的心情似乎都不太好,郁郁寡欢。卫青看在眼里,颇为心疼,但不知为何,每当他看向她时,她的目光始终在闪躲。
众人都在三五成群时,唯有平阳公主独自走到花园一角。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但随意吹来的一阵风还是让她感觉寒冷,忍不住裹紧了衣服。
忽然,一个人出现在了背后,她骤然转身,发现是卫青。看到他后,平阳公主有些慌张,不知说什么好。
卫青主动开口了:“殿下,您好像不想看到我。”
“不,怎么会呢?”平阳公主矢口否认。
沉默了一会儿,卫青忽然道:“殿下,咱们成亲吧。”
平阳公主吓了一大跳,慌乱道:“不,这不合适。”
“有何不合适?殿下无夫,我无正妻,皇上必定不会反对的。”卫青坚定道。
“襄儿他不愿意。”平阳公主低声道。
“他为什么不愿意?”卫青追问道。
“本宫不知道,也许他是怕外面的风言风语吧。大将军,算了吧,我们此生注定无缘。”平阳公主神色黯然道。
“如果我非要强求呢?”卫青逐渐逼向前。
平阳公主更加慌乱,脸上既有焦急,也有痛苦,低声道:“大将军,本宫已经老了,配不上你。”
“不,你永远都不老。”卫青温柔道,脸上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平阳公主心中为之一颤,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自己和卫青,一切是那么的美好和纯真。
正在这时,曹襄的声音响起:“母亲,您在哪里?”
突兀的声音瞬间将平阳公主从回忆中拉回,她连忙答应道:“襄儿,我马上过来。”然后疾步朝着曹襄声音的方向而去。
刚转过一座假山,平阳公主就看到了曹襄,她心头巨震,这里距离和卫青说话的地方不过二十几步,他听到了卫青和她的谈话吗?
曹襄脸色平静的对平阳公主道:“母亲,宗儿一直在哭闹,喊着要祖母。”说到祖母两个字时,他的声音似乎加重了。
平阳公主略有不悦,淡淡道:“好,我这就过去。”曹襄看了一眼卫青的方向,跟在平阳公主的身后。
站在原地的卫青听到了平阳公主和曹襄的对话,不禁苦笑:“何必呢?”
随着西域诸国和汉朝关系的日益紧密,他们对匈奴的惧怕心理一天天的削弱,一些王国甚至就此脱离了匈奴的控制,比如大宛和月氏,和汉朝的关系日渐紧密。
此消彼长之下,汉朝在西域的影响力大增,而随着贸易往来的频繁,河西迎来了高速发展期,一座座城镇相继出现。
对于这些悄然发生的变化,伊稚斜虽心有不甘,却不敢明目张胆的干涉,心中潜藏着一股巨大的怨气。
元鼎三年(公元前114年)的正月十二,心情郁闷的伊稚斜病逝于漠北王庭。伊稚斜死后,大单于之位由他的儿子乌维继承。
然而,乌维的能力和胸襟远不及其父,更在两次大战中损兵折将,匈奴高层对他并不认可,一些部落王侯公然挑战他的权威。
乌维不忿威严受损,对异己者进行了残酷的清洗。清洗行动虽然取得了一定成果,但也带来了严重的负面影响:一是削弱了自身的力量,二是造成了严重的割裂。
自我损耗之下,匈奴步入了衰弱期,汉朝则进入了强盛期,耕地面积扩大,人口增加,国力随之水涨船高,渡过了最为严重的战后危机。
正月二十七,汉景帝的阳陵突然发生了火灾。汉武帝很恼火,将丞相赵周狠狠批评了一顿,罢免了阳陵令,然后派太子刘据前往祭奠请罪。
这是刘据被立为太子后,单独主持的祭祀活动。汉武帝为了向外界展示对他的重视,点名让金日磾驾驶马车,李陵作为护卫,丞相赵周亲自陪同,太子舍人张贺作为刘据的贴身护卫,自然也在随行之列。
得知太子刘据驾到,长安百姓纷纷围观。年仅十四岁的刘据虽是第一次出行,但并不怯场,微笑示意,一些少女甚至特意穿上最好的衣服,希望能引起刘据的注意。
刘据尚未到来,一群少女开始讨论起来了,各种八卦和花痴,其中一人道:“你们觉得,什么人才有资格成为太子妃呢?”
一位相貌姣好的少女道:“我觉得,最少也得是大臣之女吧。咱们啊,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其他人纷纷附和。
有一个少女不以为然道:“那不一定,咱们汉朝并不在乎皇后的出身。据说,当今皇上的母后入宫前还嫁过人呢,皇后也是奴隶出身。”
其他少女哄堂大笑:“就你,难道还想嫁入皇宫?不要吓坏了太子。”那位少女长得确实一般,嘴边还有一颗黑色的痣。
黑痣少女有些不忿,怒道:“一群没见识的。就算我入不了宫,你们同样没机会。”
嘲笑她的那个少女生气了,骂道:“你这人,心肠太歹毒了。自己没机会,也要诅咒别人没机会吗?不仅人丑,心地也丑!”
“是啊,太歹毒了。”其他少女纷纷附和,出言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