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周等人走后，吾丘寿王前来禀报道：“启禀陛下，乐成侯丁义有一道上书，请陛下过目。”
    丁义的祖上为开国功臣乐成侯丁礼，平日里无所事事，怎么今日想到上书呢？汉武帝展开竹简，看了一遍后吩咐道：“让他明日将那人带来吧，朕要亲自见一见。”
    “是，陛下。”吾丘寿王似乎在意料之中。
    第二天，汉武帝在万岁殿召见了丁义，和他一起的正是上书中举荐的方士栾大。第一眼看到栾大，汉武帝就好感大增。只见他年约三十，身材高大，相貌伟丽，颇有出尘之气。
    行礼毕，汉武帝开口道：“栾大，听说你和文成将军是同门，不知你们师父是谁？何时同师？”
    “回陛下，臣的师父是一位云游的仙师，从不肯透露姓名。据师父所言，他收文成将军为徒时，是在百年前。”栾大说话不紧不慢。
    “百年前？那你见过文成将军吗？”
    “没有，臣拜师尚在十年之前，从未见过文成将军。”
    “那你此来长安，所为何事呢？”
    “回陛下，臣常年往来海中，见过安期生、羡门等神仙，他们认为臣地位卑微，不肯信任臣。后来，臣去过胶东国，但胶东王不过是诸侯，没有资格得到长生之药。如今，臣来到长安，是想给陛下献长生之药。”
    “你所谓的长生之药是什么呢？”这是汉武帝最感兴趣的事。
    “回陛下，臣的长生之药和李少君一样，但臣可以让服药的时间提前二十年。”
    “二十年？那岂不是说，朕在五十岁时，就可以长生不老？”汉武帝有些激动。
    “回陛下，的确如此。”栾大神色自若：“出发之前，臣的师父有一言要告诉陛下。”
    “仙师有何言？朕洗耳恭听。”汉武帝显得迫不及待。
    “臣的师父说，黄金可以炼成，黄河决口可以堵塞，长生之药也可以得到，神仙更可以招致。他唯一担心的是臣步文成将军的后尘，但臣以为，如果所有的方士都缄默不言，长生之术岂非失传？”最近十几年，黄河时常决口，让汉武帝很是头大。
    说到文成将军之死，汉武帝有些尴尬，掩饰道：“文成将军是误食马肝而死。如果真有长生不老之方，朕岂会吝惜什么呢？不知可否与仙师一见？”
    “回陛下，臣的师父别无所求，都是别人求他。如果一定要将他请来，就应尊崇他的使者，让他的使者成为陛下亲近的下属，以待客的礼节对待，这样才能让他将陛下的请求转达给神仙。”
    汉武帝怔了一下，口气很大啊，不紧不慢道：“你师兄曾将灶神招致朕的面前，你应该也有类似的神通吧，不知能否让朕开开眼界？”
    “回陛下，臣的师父说过，法力不能随意施展，不然会遭到天谴。师兄文成将军就是因为想要招致天神，遭到了天神的反噬，这才意外身亡。不过，臣可以向陛下展示一下小法术。”
    “什么小法术？”汉武帝饶有兴致。
    栾大从怀中掏出两面小旗子，递给汉武帝：“陛下请看，这是两面普通的旗子。”
    汉武帝接过旗子，仔细看了一眼，果然是寻常的旗子，没什么特别之处，随手还给了栾大。
    栾大接过旗子，将其插在地上，然后席地而坐。过了一会儿，栾大手指两面旗子，大喝一声道：“斗！”话音刚落，只见两面旗子竟自行战斗起来，犹如两个人拿着武器。
    汉武帝看得目瞪口呆，丁义则微笑不语。一场战斗之后，栾大站起身，略有气喘道：“法术当有益于人，不可随意展示，还请陛下见谅。”
    至此，汉武帝彻底相信了栾大，当场将其封为五利将军，丁义也得到了重赏。
    自从栾大来到汉武帝身边后，汉武帝好像着了魔一般，对他的只言片语莫不信以为真，之后又陆续封其为天士将军、地士将军和大通将军。
    二月十六，是大将军卫青和平阳公主成亲的日子。这一天，似乎长安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纷纷前往围观。而卫青也一改往日的低调，在大将军府门前摆下流水宴，不管是谁，只要坐下就有喜宴，临走还有礼物一份。
    晌午时分，汉武帝最后一个抵达，栾大随行。看到大将军府的那一刻，栾大感叹道：“不愧是大将军府，威武之气天下无人能比。”
    汉武帝随意问道：“依你来看，此处比之未央宫如何？”
    “回陛下，若论贵气，大将军府自是不能相提并论，若论威武，大将军府更胜一筹。”
    汉武帝看了一眼栾大，又看了一眼大将军府，若有所思，栾大则神色自若。
    不知为何，本是大喜的日子，汉武帝却显得心事重重。卫青和平阳公主不知所以，小心侍候，也不敢过于高兴。
    婚礼结束后，汉武帝在栾大的陪同下回宫。不过，他并没有回到后宫，而是在万岁殿和栾大单独在一起。
    “今日是你第一次见到大将军吗？”汉武帝问道。
    “回陛下，是第一次见。”
    “依你来看，大将军日后成就如何？”
    “臣以为，大将军今日的名位虽已位极人臣，但在以后，还有可能更进一步。”
    汉武帝脸色一变，瞪了栾大一眼：“你在胡说什么？”
    栾大神色不变：“陛下息怒，臣只是据实而言。”
    汉武帝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道：“如果他再进一步，能达到何种地步呢？”
    “天机不可泄露，臣不敢妄言。”栾大陡然卖起了关子。
    “既然不敢妄言，刚才又为何言了？”汉武帝不悦道。
    “回陛下，臣刚才之妄言，是出自忠心。”
    “既然是出自忠心，那就不妨明言。”汉武帝有咄咄逼人之势。
    栾大面露难色：“臣不是不能言，而是实在看不透大将军。”
    “为何看不透？”
    “回陛下，所谓贵者，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一身而变天下。比如陛下，乃上天之子，臣就完全看不透。而大将军的姐姐是皇后，妻子是陛下的姐姐，和陛下命运相连，臣既然看不透陛下，自然也看不透大将军。”
    汉武帝沉默良久，严肃道：“身为方士，有些事以后还是少谈吧。”
    “是，陛下，臣以后绝不妄言。”栾大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躬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