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大被关到中尉署时,刘心月也冲入了未央宫,向汉武帝求情。汉武帝沉着脸道:“朕生平最恨的就是欺君,栾大竟敢当面向朕撒谎,罪不可恕。”
“父皇,栾大毕竟是您的女婿,女儿的夫君啊,难道您忍心看到女儿再次守寡吗?”刘心月哭道。
“你是朕的女儿,还怕没人娶吗?不要再说了,王法无情。”汉武帝拂袖而去。
在王温舒的严刑拷打之下,栾大全都招了。他承认,自己并不会法术,也没有所谓的师父,都是编出来欺骗皇上获取荣华富贵的。
供词上报给汉武帝后,汉武帝气得浑身发抖,差点晕倒过去。最终,栾大被处以腰斩,举荐他的乐成侯丁义也被弃市。
得知结果的刘心月欲哭无泪,趴在卫子夫怀里喃喃道:“父皇变了,父皇心里根本没有女儿,他想的永远都是自己。”
“栾大不止欺骗了你父皇,也欺骗了你,你父皇杀他是在为你出气啊。”卫子夫言不由衷的说道。
“既然如此,他当初为什么要让我嫁给栾大?既然给了我希望,为何又要无情的夺走?”刘心月痛苦道。
卫子夫忽然正色道:“心月,你相信所谓的长生之道吗?”
刘心月愣了一下,茫然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世上哪有什么长生呢?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心月,你父皇已经深陷其中,你千万不能步其后尘啊。”
过了很久,刘心月黯然道:“也许,我和父皇一样,都是被栾大欺骗了吧。但是现在,我该如何面对世人?如何面对宗儿?”
说起曹宗,刘心月更是羞愧难当,自从嫁给栾大,她和曹宗的距离越来越远。
卫子夫安慰道:“曹宗还小,只要你及时醒悟,他不会记恨你的。”
“不,我不是个好母亲,我对不起曹襄,更对不起宗儿,我就是个傻子啊。”刘心月喃喃道,最后开始诡异的笑。
卫子夫吓了一大跳,抱紧刘心月,连声道:“不,这不是你的错。都怪母后,当初没有阻止这桩婚事,是母后害了你啊。”
这时,已经八岁的曹宗突然走了过来,对刘心月冷冷道:“你不是傻子,而是疯子。”一脸鄙夷之色。
刘心月笑了:“对,宗儿说得对,我就是个疯子。”
卫子夫急了,对曹宗道:“不得胡说!回去!”
曹宗漠然的看了一眼刘心月,回到自己的寝室。
从此以后,刘心月变得精神失常,时而大骂栾大欺骗了自己,时而大哭辜负了曹襄和曹宗,时而大笑说自己是个疯子。
看着好端端的刘心月变成这个样子,卫子夫心疼不已,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还经常独自垂泪。
刘据知道后,常和史云一起入宫看望卫子夫。在他们的陪伴和开导下,卫子夫终于走出了阴影,默默的照顾着刘心月和曹宗。
栾大的被杀和刘心月的精神失常,对汉武帝也造成了莫大的伤害。一连多日,他变得郁郁寡欢,动辄暴怒,连大朝都缺席。
六月底,从西方和北方先后传来消息,西羌十万人反叛,和匈奴互通使者,同时向汉朝发起了攻击。匈奴人南下五原,杀死了五原太守;西羌人则向东而进,攻故安,围枹罕,掳掠无数。
得到消息后,汉武帝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大吼道:“老虎打盹,你当朕是病猫?既然不知死活,朕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后悔莫及!”
发过火后,汉武帝开始自责。这些年来,他太过于专注长生药,而忽略了李少君当年曾提醒的,帝王的长生之道在于天下太平,唯有天下太平,上天才会认可,成仙飞升才有可能。
想通之后,他立马振作了起来。六月二十五,汉武帝在大朝上和群臣商议此事,公开征询群臣的意见。
果不其然,群臣以为,眼下是备战南越的关键时期,不能再和西羌以及匈奴开战。一旦南北开战,汉朝可能会腹背受敌。
汉武帝冷冷道:“你们以为,西羌和匈奴为何在此时进攻我大汉?”不待群臣回应,他自行答道:“那就是看准了咱们即将与南越作战,腾不出手来收拾他们。”
汉武帝继续道:“你们只想着汉朝腹背受敌,为何就没想到他们的险恶用心?西羌在陇西兴风作浪,匈奴在五原阴魂不散,最受影响的是哪里?是河西。如今,河西的开发正处于关键期,绝不能让他们影响到河西的大局。这一战,非打不可!”
汉武帝已经定下基调,群臣不敢反驳,一片鸦雀无声,似乎在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安排。
汉武帝看向卫青道:“大将军,汉朝能够承担南北同时作战吗?”
卫青躬身道:“回陛下,攻打南越以水军为主,调动的都是南方兵力,并不影响北方。而且,西羌都是乌合之众,匈奴也不过是趁火打劫,根本没有正面与我汉朝作战的实力。即使南北同时开战,也足以击败他们。”卫青在朝堂上从不说丧气话。
“好!”汉武帝大声道:“有大将军这句话,朕还担忧什么?”
卫青主动请缨道:“启禀陛下,臣愿领兵三万,踏平西羌和匈奴,为陛下分忧。”
汉武帝淡淡道:“杀鸡焉用牛刀,对付一个小小的西羌和没落的匈奴,哪里用得着大将军?”
被当面拒绝,卫青默然无语。汉武帝看向群臣道:“战略已定,但具体的行动计划还要再议。诸位大臣,你们不妨好好想一想,自己的职责是什么,能为朝廷做点什么,主动提出建议,不要事事等到朕来安排。明白吗?”
群臣连忙道:“臣等明白。”
七月初二,汉武帝在宣室召见赵周,询问他在南越的策反行动进展得如何。
赵周紧张道:“回陛下,据暗探回应,赵建德铁了心和吕嘉反抗到底,并不肯和朝廷同心同德。”
汉武帝一脸不悦,冷冷道:“身为丞相,这点事都干不好,要你何用?”
赵周脸色苍白,跪地道:“臣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请陛下罢免臣的丞相之职。”
汉武帝勃然大怒:“现在正是整军备战的关键时期,你身为丞相,不思报效,反而要临阵脱逃吗?”
赵周一时语塞,颤声道:“臣不敢,臣不是这个意思。”
“下去吧,干好自己的事,不要再让朕失望了。”看着这个一脸凄惶的老实人,汉武帝于心不忍,语气有所缓和。
“谢陛下不杀之恩。”赵周哽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