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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翠姑面色一僵,指着麦小芽的脑门儿,“听听,老爷子,你听听,这是什么孙女!这算哪门子的孙女?还劳烦您老来作我们的主了!”
    麦小芽早已习惯了她的冷嘲热讽,不想和她打嘴仗,只丢给麦克俭一句话便离开了:“三百,不能再多了。我只给你十分钟,待会刘老师见不到你,三百也别想要!”
    穿梭在田埂间,麦小芽计算着时间,果然不出十分钟麦克俭便出现在了院子里,客客气气地把刘德全迎进门,端茶倒水,与刘德全相谈甚欢,当刘德全询问他为何不愿担任麦小溪的签字家长,麦克俭余光扫了一眼麦小芽,屡次摇头否认有这回事。
    麦小芽见状,心知麦克俭果然为了三百块钱才出手相助,心口便冷了几回。
    当务之急是去乡镇户籍管理处拿回户口本,户主别落到麦克俭名下,否则他就能名正言顺占有抚恤金了。
    事不宜迟麦小芽立刻带了一双弟妹,趁着天色还早捡小路去了乡里。
    正文 第三十六章出尔反尔
    派出所里,麦小芽托管理员在新来一批户口本中找到了户主为“麦克俭”的本子,管理员见她是个毛头小孩,语气漫不经心地问:“你知道什么是户口么,就要带走?叫你家大人来!”
    麦小芽有种欲哭无泪的冲动,估计调动意味着很多权益的变更,比如房屋、田地、家产,谁是户主谁就有绝对占有权,麦老三死后他名下的地皮财产全部被麦克俭占有了。
    “户主能改么?”麦小芽的问题没能得到管理员的善待,他用手笃笃敲了一下桌子,把麦小芽吓了一跳:“你以为派出所是你家,你想改就改?”
    麦小芽无奈地说了一遍理由,却被管理员当场否了:“你知道户籍调动多麻烦么?很多人托了多少关系才改了一栏,你凭什么让人给你改?”
    看着管理员一副手握生杀大权、颐指气使的嘴脸,麦小芽胸口憋足了气,在脑中把他狂扁了三百遍之后,不得不陪着笑脸问:“您的意思是我只要能找到人托关系就能修改了?”
    管理员被她将了一军,脸拉得比猪腰子还长:“我可没这么说!你别给我扣屎盆子!”麦小芽潇洒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再解释了,解释就等于掩饰。
    “小丫头片子,别想从我手上拿走户口本!叫你家大人来!”管理员机警地瞟了一眼四周,几个小同事正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露出若有若无的嘲笑,恨恨地瞪了麦小芽一眼。
    麦小芽心知既然取不了户口本,又托了麦克俭为家长,迟取早取都没有区别,暗自盘算找谁托关系改户籍,务必在分家之前决定了户籍去向,否则,麦小芽姐弟仨恐怕连父亲一星半点财产都无法继承。
    当天夜里在饭桌上,麦小芽当着一众亲人的面,在五彩缤纷的目光中,把一百块钱给了麦克俭,当麦克俭从她手心把钱抽走,麦小芽心中猛痛,仿佛抽走的不是钱而是她的心,一颗被所谓亲情伤透了的心。
    麦小芽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有钱,其次必须具备守护每一分钱的能力。
    翌日,本以为麦克俭拿了钱就能顺当地带麦小溪麦小宝去报到,麦小芽却被一串突如其来的谎言打击到怀疑人生。
    天刚蒙蒙亮,麦小芽听到前院的动静,蹑手蹑脚去灶下做饭,只为天一亮一双弟妹能吃了饭,顺利报个到,麦克俭等人也没露出什么异常,到饭点照常吃了饭,麦小言和翠姑也没在餐桌上为难她,麦小芽就体验到了久违的平和。
    只是,正当麦小芽沉浸其中,虚伪的平和在求麦克俭去学校时顷刻粉碎了,麦克俭说:“户口本还没到,报不了!”
    一语给了麦小芽一顿迎头痛击:“昨天,你不是去乡里取了么?我都看到我们家户口本了,人不让我一个十岁孩子取!”
    麦克俭阴鸷的视线在麦小芽身上飘荡了几秒,皮笑肉不笑:“是吗?怎么可能不让呢,你不取回来我怎么报到!”再说昨儿他根本不是去取户口本了。
    “你送的派出所,你不取谁取?”麦小芽心里堵得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翠姑却把一个锄头给了麦克俭,爱搭不理地白了麦小芽一眼:“谁急着用,谁去取!”她的话得到了麦克俭的默许,麦克俭扛着锄头去了田里,再没有多理会麦小芽一句。
    “爷爷!你明明拿了钱,为什么不带我们去报到?”麦小宝像一只发怒的洪荒小兽,追上去抱住了麦克俭的小腿。
    “放手!你给我放手!”麦克俭僵硬地抽动被抱紧的腿脚无果,扬手给了麦小宝一巴掌。
    麦小芽世界的天平再次倾斜,全身的血液在凝滞了片刻后迅速涌向头顶,一双弟妹是她的终极软肋,不幸的是麦克俭再次触碰了她的底线。她拎起身旁矮墙上的一块方砖,机械而激动地向麦克俭身后走去。
    “打!打死这个小兔崽子!我们拿了你什么钱!让你撒谎!”翠姑机警地巡视四方,见几个相亲正好荷锄从门口经过,急于撇清关系的翠姑也顾不得祖母的形象,抓着麦小宝的头发拖起身,期间还不断推搡、抓拧麦小宝的身体。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麦小溪完全被吓懵了,用身体抵挡爷奶的巴掌,替麦小宝分担了不少伤害。
    麦小溪的加入让翠姑满腔愤恨终于找到了出口,一顿暴虐的拳脚、抓挠啃扇样样俱全,不多会麦小溪苍白的小脸就挂了好几道彩。
    “爷爷!你不是答应了我,拿了钱就带我们去报到的吗?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你还把我们的户口送走!小溪已经七岁了!同龄的孩子都上学了!你……不要再打了!”
    麦小芽委屈哀求的哭声响彻整个院落,顿时吸引了路过村民的围观,邻居的弛大妈、爱打抱不平的村西铁牛和几个爱管事的乡村妇人,把事情听了个大概,纷纷劝阻麦克俭夫妇。
    弛大妈是白石村寡居多年的女人,膝下只有一女,对麦小芽一家的遭遇最同情理解,个性藏不住事有什么说什么,一见翠姑欺负一对年幼的孩子,一张方脸拉长,赶忙拉开孩子,“你们怎么虐待孤儿?老麦,你看在你死去老三的份上,放过他的孩子吧!还拿人抚恤金、又不带人报到!作恶是有报应的!”
    麦小芽挂着满脸泪水,仿佛找到知音似的拉住弛大妈的手臂,“弛大妈,你快帮我劝劝我爷爷,他藏了咱家户口,小溪都七岁了,再不上学就晚了!”眼泪适时滚落,每一滴的形状、速度都恰到好处。
    一双弟妹挨了打,在凶悍的爷爷奶奶面前不曾落泪,有人知冷知热了便哇一声哭得嘹亮,一时麦家大院哀鸿遍野。
    麦克俭本想挟户口多要几百块钱,把抚恤金从麦小芽手里弄走,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把野心和丑事暴露在郎朗乾坤下,对麦小芽三姐弟的恨意越深,向三人投了一个狡诈阴狠的眼刀:“你们三个兔崽子!别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
    正文 第三十七章离间计
    翠姑见自家男人发了狠,越发瞧不上弛大妈路见不平的行为:“弛大妈,你甭听这群兔崽子瞎说!小宝拉住他爷不让出门干活,你瞧着都春分了,再不下种就晚了!我们这才打了他几下!”
    弛大妈对她的话显然不信:“哼,你夫妇俩积点德吧!多大的孩子,就整天又打又骂,也不怕折了你的寿!”
    两位奶奶级人物的旷世论战,麦小芽乐见其成,暗地里向麦克俭投了一个隐忍狠绝的眼神。
    “放你娘的屁!我怎么他们了!你不要满嘴喷粪,我什么时候没积德了!”翠姑竭力维护的形象在弛大妈眼中形同虚设,索性撕破了脸皮,公然与之争吵起来。
    “事情不要做太绝,否则必有报应!”弛大妈抹了一双年幼邻居脸上的泪水,冲麦小芽下承诺,“芽婆子,你要是在麦家住不惯,就去我们家住几天!什么爷奶,也忒刻薄了!”
    麦小芽平日太忙,和邻居来往不多,对弛大妈的形象也只停留在外人流传的表面,今日看来她果然热心仗义,流着两双泪滴陈恳地说:“谢谢你了,弛大妈。只是拿不到户口报到,我对不起我死去的父亲,小溪小宝已经不小了。”
    铁牛是村里身体最强壮的硬汉,素来最仗义执言,对麦克俭夫妇的行为也很是不解:“麦家老伯,你拿了人钱就照做呗!没得在小辈面前丢了份!”
    麦克俭面色骤冷,瞪了铁牛一眼:“我教育我孙女,关你什么事!去去去,干活去!别在这下凑热闹!”言毕推了铁牛一把,魁梧的铁牛却纹丝不动立在原地。
    “男人做事光明磊落,你老三死了,你算计人家那点子抚恤金,我铁牛就不爱看!”铁牛的耿直在村里是出了名的。
    麦克俭被一众小辈教训,气不打一处来,“哟吼,我们麦家什么时候变成了野外的粪池,想拉就拉是吧!给我走!统统给我滚出去!”
    围观的群众眼睛都是雪亮的,纷纷指责麦克俭夫妇刻薄寡恩,拉上麦小芽姐弟便离开了院子,弛大妈和铁牛还叮咛嘱咐她如果出事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们,不要被长辈给欺负了。
    许久没体验被关怀的滋味,麦小芽流下了心酸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