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带我等去见官?”孔嘉立时变得底气十足。“即便郡守见到我等也要礼让三分。”在他以为,这充其量是文人墨客酒后风花雪月的笑谈。
“叫你嚣张。”曲奉先的大脚揣在他屁股上。“你还以为能像以前作威作福吗!如今大汉讲的是一个理字,还有一个字叫法。”
欢呼声响起,曲奉先出尽风头。
周信暗挑大拇指,木南戏演得好,曲奉先配合天衣无缝,更可贵在最终把矛盾聚焦到了士族头上,从荆州士族开刀敲打一下本地士族,挑明百姓对他们的不满,妙!
木南是谁,那是经过端木凌培养,又经过周冲调拨过的,这点伎俩当真不算什么?
于是乎,木南、曲奉先和几名百姓代表压着刘修等人去见官,他的下场可想而知,身败名裂是免不了。作为重要的人证,李老头却被忽略。曲奉先不必担心周信的安全,锦衣卫的探子还有亲卫散落在人群之中,刚才起哄和推波助澜的就有自己人,刘修等带的几个从人自茶棚一开打就被控制住,闻讯赶来的里长、乡长,一个想要息事宁人、一个想要拉偏仗都被带到一旁问话。
周信和李浩刚要走,那女子给李老头递过一草编包。李老头说道:“谢公子给我一家解难,公子的赏实在不敢领,公子爱茶,这包茶就当是找给公子的吧。”
周信又不想走了,李老头一家着实不错,那女子不凡。“老丈既然把茶都给了我,你这茶棚哪还有生意?我看这样吧,你带我去看看你的茶树如何?”难为周信想出这么个蹩脚的理由。
“这?也好,公子容我先把东西收起来送回家。”
见那女子在收拾蒯席,周信免不了要搭把手。李老头慌忙说道:“怎敢麻烦公子动手,这些粗活还是我们来做,公子稍后。”
“呵呵,不瞒老丈,我家原是贫苦出身,我父亲在比我还小的时候就开始煮盐谋生计啦。”周信从小也不是娇生惯养,家务、农活也能做的。
周信扛着蒯席,李浩背着茶具,跟着李老头往家走。一路开始说闲话:“公子是哪里人啊?来我们这里是游玩吗?”
“哦,我家是徐州人士。母亲早丧,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大弟从军,三弟和两个妹妹还在读书。我是听说朝廷设置江南道,故此过来看看,可以谋个一官半职。”
李浩差点磕一跤,公子这是咋了,人家没问你家事……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姑娘小声说道:“两个妹妹还在读书,真好。”言语中透着无尽的羡慕和憧憬。
周信呵呵笑道:“姑娘要想读书不难,江南学院里有我的同乡,我可介绍你去读书。请问姑娘芳龄几何?”
呃,公子莫非有意?李浩有些腹诽。
李老头叹口气:“已是一十八岁,很是不小,只是一直没有许配人家。”
“这是为何?”李浩奇怪,这女子长得不丑啊,品性也好,为何没嫁出去呢?
“连年征战,男丁稀缺啊,我也曾从过军,后来伤了脚,干不得重活,膝下又只有此一女,就想招个女婿,就此耽误了。”
周信这才发现李老头走路有点坡,怪不得要找一个养老女婿。“现在学院都是免费教学,管衣食,成绩好的还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奖学金,足以贴补家用。还没有请教老丈和姑娘的芳名……”
李姑娘的脸红起来。李浩又是一番腹诽,先问年龄,又问姓名,公子啊,这就是曲奉先教授的?唉,想想自己,连娘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亲事就定下来,真是不一样啊。呃,不对啊,公子不是那么随便的人,难道公子不需要禀报辅国公?而且,这个姑娘出身也有点太低微了吧?
“老朽李准。穷人家的孩子,只有小名唤作云儿。”李老头嘿嘿说道。“小女不认字,如何能进学院啊?”
“那不要紧,可以慢慢学,云儿姑娘如此聪慧,学起来定然很快。”
不知不觉来到李准家中,四间土房、一个小院,院中堆着蒯草和半成品蒯席。“家中寒酸,难以招待公子。”
“我看极好。”周信点点头。“李浩,你去买些酒食,今日就在此用饭,你再去看看木南,若是案件已了,来此一同用饭。”
呃,公子,你这是要把我支走吗?
李云儿搀着李准往后山走。茶树哪有什么好看的,只不过是周信的借口罢了,十几株茶树树龄不过十一二年,照看的极好。李准说,自己也就能种这么多,再多就忙不过来,说来也奇怪,这茶树分出的苗种在别处都不如这里,以至于乡亲都来向他请教是不是有什么秘法。
“此茶汤白,又是云儿姑娘所采,就叫白云吧。”周信笑道。
云儿俏脸又是一红,偷偷瞄周信几眼。二十岁的周信相貌不俗,没有继承周仓的黑炭头,更多随了母亲甘梅,多年在外皮肤有些古铜色,身材倒与周仓有几分相像,甚是魁梧。
“哈哈哈,多谢公子。”李准笑道,“以后这茶就专门卖给公子。”
周信微微摇头,“回头我把这茶送回家给父亲品鉴,他与商会相熟,说不定虎丘白云会卖上更好的价钱。”周信有意将李准发展成为大茶商,这总比一辈子当茶农好。
“公子说笑,老朽就这么十几株茶,还要什么好价钱,令尊若是喜欢,自当孝敬就是。老朽但求温饱,云儿能嫁给好人家足矣。”
周信冷不丁打个冷战,自己着了相,怎么开始在意李准是个茶农呢?自己又何必令李准做力所不能及的事呢?
“嗯嗯。时间不早,想必午饭已好。”周信掩饰住自己的那一点点小尴尬,上前搀助李准。“我们回去用饭。对了,云儿姑娘,去学院读书的事你再考虑一下,如果你怕不认字入学跟不上,我可以隔几天过来教你,你只要给我准备一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