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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这是肖煜被架出办公室之前最后说的一句话。
    他没有听见林洲的回答。
    ……
    但是他看见了林洲嘴角的笑容。
    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第一百一十九章 葬礼与婚礼与犯罪现场
    楚戈要疯了。
    这已经是他十次因为实在是透不过气而从大厅里走出来了。
    前两天听说颜瑾要办葬礼的时候,嗅到阴谋味道的楚戈就很想看看颜瑾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但是被砸成了碎片的特级病房、打发不完的媒体采访和瞬间冒出来的颜家那些远房亲戚都让他脱不了身,不得已,他在葬礼的第三天才堪堪赶到了地方。
    然后,楚戈意外地发现那些被琐事缠身的日子是多么幸福。
    ……
    s市最大的酒店,可以容纳上百人的巨大会所,大约十五桌全自助餐模式的豪华酒宴,邀请函不要钱地在yl官网上和各种渠道上二十四小时放送,三个小时办一场,唯一的条件就是出席的人必须要穿正装礼服,而且还特地标注了不能穿丧服。
    大厅里除了中间的走道,其余的地方全都铺满了白百合白玫瑰马蹄莲,粉色的纱幔层层叠叠地从屋顶坠下,固定处用血一般殷红的玫瑰点缀,就连桌椅上都有许多装饰物。
    整个大厅里最显眼的无疑最前方巨大的花棺,其长四米宽两米的尺寸让大多数来宾都在心中有一个里面到底放了些什么的疑问,然而这个被完全封闭的棺材让众人即使是在献花的时候也没有办法看见其中的内置物。
    由于过于浪漫的环境和交响乐队现场演奏的优雅但不哀伤的配乐,大部分的人都会觉得这根本就不是在办葬礼,这样的环境再上个司仪和蛋糕,妥妥的就是婚礼现场无疑。
    但是楚戈不这么想。
    尤其是他看见颜瑾就像是一个中央空调一样戳最前面的高台上,周边围着一群保镖,专门堵世家来宾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猜到了颜瑾想要做什么,但是他不敢承认。
    因为那猜测过于惊世骇俗。
    楚戈在大厅徘徊了一会儿才往颜瑾那里走过去。
    普通的来宾会被保镖直接引开,该吃吃该喝喝,等一场完了则自行退场,主要就是欣赏一下荧幕上的日常照片,然后在主持人的安排下走完该走的流程就可以,而稍微有些身份的,尤其是和颜家不对盘的世家人士或者颜家的股东们,就得先和颜瑾说上几句话才会被放行。
    楚戈过去的时候正好听见颜瑾在和一位有些年纪的来宾对话。
    “……这是我的爱宠,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查个清楚的。”颜瑾的语气平平淡淡,没有一丝波澜:“晚辈平日做事或许有些不妥当的地方,在这里先向您道个歉,冒昧地问一句,您应该不至于和一只仓鼠过不去吧?”
    “这这这,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我怎么可能……”来人似是被冒犯了,瞬间气红了脸,手里的拐杖都举了起来。
    “抱歉逾矩了,我也是爱宠心切,请自便。”
    两边的保镖拦住这位激动的来宾,颜瑾则是说完了面上的客套话便闭上眼不予理会了。
    旁观了整个经过的楚戈觉得后背发凉,他的猜测已经基本被证实,但他宁愿没有猜中这一切。
    这一瞬间,楚戈终于明白从一进门开始就有的那种强烈的违和感到底是什么。
    这个会场里办的既不像葬礼,也不像是婚礼,倒像是个大型犯罪现场。
    针对所有与这件事有关的敌对势力与敌对家族,展开的不见血的屠杀。
    “对不起来晚了。”楚戈把手里的花束塞到颜瑾手里,然后压低声音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颜瑾伸手接了他的花,但是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最近和南家有过联系吗?”
    这句话至少在楚戈的脑海里过了两遍,楚戈才领会到这个简简单单的问题背后的含义。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所有的关切和担忧在这句话满满的恶意下,就像是腐烂的鲜花那样散发出滑稽的恶臭。
    “卧槽你……”瞬间上涌的气血让楚戈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他深呼吸了好几次,压制住给颜瑾一拳的冲动,然后一句话都没有说,转头就走。
    “抱歉。”颜瑾及时拉住了好友的衣服,在对方回过头后露出了一个足够无辜的笑容:“总是要确认一下的,都那么多个了也不差你一个。”
    被颜瑾气到火冒三丈的情况楚戈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但是这一次,无疑是他最生气,也是最无何奈何的一次。
    谎言和掩饰在颜瑾面前没有任何意义,虽然楚戈不止一次调笑过颜瑾那堪比漫画的“超能力”,但是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颜瑾确实有着能看穿人心的能力,这也是颜家那些想要掌权的野心家们虎视眈眈了这么多年,却不敢真的对颜瑾做什么的原因。
    哪怕楚戈不做出任何的回答,颜瑾也能知道他的答案。
    用这种便利又残酷的能力。
    但是,这也是第一次,他看见颜瑾这么刻意地,将这种令人不安的能力用在人类的身上,用在这么多人身上,甚至,用在他的身上。
    楚戈此时毫无疑问站在了与颜瑾恩断义绝的悬崖边上。
    然后他仔细地看了看前方的无底深渊,和身后颜瑾那张实在令人下不去手的无辜的脸,深吸一口气,收回了脚。
    “你他妈办这个葬礼到底想干什么?yl都已经被你吞了还不够?”
    “当然不够。”颜瑾没有半点要隐藏的意思:“换了你能咽下这口气?”
    “卧槽,我可以,我他妈可以。”楚戈实在是生气,连着骂了好几句脏话了:“你生气可以,但是生过头了,小鱼出了事我也很难过,罪魁祸首前两天还在医院躺着,妈的你这么生气你还救他干嘛你……”
    “那个小设计师剁碎了都没有用。”颜瑾打断了楚戈的话,嘲讽地扬起了嘴角:“小鱼的死不是因为车祸,是因为我。”
    “因为我没有保护他的能力。”
    楚戈一时语塞,他盯着颜瑾看了半天,仿佛是第一天认识这个人,然后他回头看了眼大厅。
    前两天s市的熟人基本都已经来过了,今天是第三天,赶来的都是些全国各地的企业家,一眼望过去全都是他眼熟的面孔。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葬礼要办七天了,因为颜瑾要保证连那些在国外的家族都有时间过来。
    给死去的宠物办葬礼这种荒唐的事情当然不可能掩过所有人的耳目,这场大型车祸的重点当然不是意外死去的仓鼠,而是对颜家嫡孙没有成功的谋杀。
    哪怕颜瑾不动手,站在颜瑾背后的颜家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颜家人默认了这场荒诞的葬礼,也就默认了将家族的力量尽数借给颜瑾。
    这场连颜瑾都始料未及的车祸里,值得怀疑的对象太多,就连颜家内部都又很大的可能有所参与,所以颜瑾办了这场葬礼,将所有的怀疑对象汇聚一堂,一个一个地调查过去。
    一旦问出一点蛛丝马迹,那人背后的家族就将受到颜瑾狂风暴雨般的报复。
    在颜家的胁迫与威慑下,他们不能不来,但是来了,便是死路一条。
    这场葬礼的“主角们”至少有半数对着场葬礼的目的都心知肚明,另外半数,或许会像先前楚戈见到的那人,用优秀或者拙劣的演技试图逃过一劫。
    但是没有用。
    因为颜瑾的调查非常简单,只一句话,一个有些敏感的问题,那些心中有鬼的人,就没有办法逃脱颜瑾的眼睛。
    这是一场死局。
    某种意义上,颜瑾可以说是用自己宠物的死亡,设下了一个最好的局,一个避无可避的局。
    你来?逃不过颜瑾的眼睛。
    你不来?那自然是心里有鬼。
    在外人眼里看来是这样,在几乎知情的人看来都是这样。
    或许也就只要一个楚戈,能明白颜瑾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收敛锋芒,平稳度日,如果他追求权利,追求地位,他何必要做到这样的地步,他非凡的才能注定他能站在世界的顶端,但是他没有,因为他追求的并不是那些东西。
    但是,怀璧其罪。
    退退退,直到退无可退也避不过人心,逃不了“谓我何求”的猜测与妒忌。
    从这一点来说,颜瑾输在了年轻上。
    输在了未曾失去过挚爱之前的“天真”上。
    ……
    有许多人都不知道,或者是刻意地忽略了,他们针对的人,是颜家史上最强悍的继承者,十六岁就从家主手上掌权的商业鬼才。
    只是颜瑾回国后太过低调,太过韬光养晦,以至于没有得到应有的忌惮和警惕——
    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是的,颜瑾就是这么认为的。
    小鱼之所以会出事的原因,在于他自己。
    颜瑾很少后悔自己的决定,而这一次,无疑是他最为难过,也是最为后悔的。
    亡羊补牢已经来之不及,所以颜瑾现在也只不过是在抒发自己的怒火。
    哪怕是他十六岁那年,他都不会做出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但是二十九岁的颜瑾,却用上了自己都觉得不甚明智的报复手法,对所有与这件事有直接或者间接关系的人,当着面说上一句——
    等死吧。
    第一百二十章 白猫与仓鼠的再会(上)
    楚戈等到了当天最后一场葬礼结束,然后挡住了颜瑾的去路。
    “蹭吃蹭喝了这么久还不肯罢休?”颜瑾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这样不行,真的不行。”楚戈实在是心都要操碎了,他刚才给颜瑾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都打了电话,可惜人家也多多少少地受到了颜家各种小动作的影响,一时间实在是赶不过来,没办法,他只能咬咬牙回来再战了。
    “我有分寸,不会太过分。”
    “你这事儿还不叫过分?”
    “相较而言,不算。”颜瑾叹了口气:“无论他们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比不过一条活生生的命。”
    楚戈的大脑飞速运转,然后灵光一现道:“我给你再买一只仓鼠行不行,反正笼子粮食什么的都还在呢,空着也是空着。”
    “我不会再养宠物了,永远不会。”颜瑾的语气有些低沉,他往前走了几步,拍了拍被各色鲜花埋没的巨大花棺:“而且,也没有笼子了。”
    颜瑾双手抬住了花棺的一边,一个眼神过去,楚戈便会意地走上前抬住另外一边。
    花棺上有暗扣,刚才已经被颜瑾打开,百来斤重的棺盖并难不倒两个成年男性。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棺盖被缓缓掀起,露出那里面四天后就将被付之一炬的珍贵宝物。
    如果这里还有第三个人,此刻一定会无比奇怪。
    因为这个棺材里装着的并不是那只意外丧生的仓鼠,而是一个巨大的笼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小衣服,摇篮,楼梯,番茄形状的小玩具,小黄鸭……
    甚至还有一个写着名字的ipad。
    轻柔的花瓣纷落如雨,无声地奏起一场低缓的终结曲。
    楚戈有些难受。
    在过去的八个小时里,他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充斥着整个或说的滔天怒意,颜瑾的怒火仿佛都化成了实体,灼烧着会所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