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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江月照从书案边的柜子里抽出一叠文件,推过去,“暂时看好了这三家。”
    安董接过来翻开细看,看到前两家还行,可看到第三家,他皱起了眉头,“豪庭……”他念出声抬起了头,“他们家比我们实力强啊。”
    江月照嘴角勾了勾,“那又如何?并不代表我们拿不下。”
    与安董这样的外姓人迅速做出决定不同的是,江家的几位股东却踌躇得很,他们陷在一个太尴尬的境地,是扫地出门呢?还是憋屈的呆着?
    或者两个无论选哪个,对他们来说都很失败。
    但江月照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她已经开始清人了,所有关键岗位上任人唯亲的钉子户都要拔除,他们若是还想留在江氏,就必须得保住点自己人,相反也同理,保住自己人,那也得自己留在江氏以后才有用处,不然自个儿都走人了,还保个p人啊。
    江月照此举简直就是变相的逼迫他们赶紧做出决定。
    于是有人选择留在江氏,而有人则选择卖掉股份离开。
    两周后,全部尘埃落定。
    这一切,躺在icu观察的江祈凌都无法再操心了,这次医生把她从急救室里救回来时就摇头断言,“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了。”
    江月照面色冷淡的听着手下跟她汇报江祈凌的状况,末了问:“房子清空了吗?”
    “还没……昕遥小姐这段日子都陪护在医院,估计没空回去整理东西。”
    “那就派个人去给他们整理,东西整理出来后,把锁换了。”江月照漠然道。
    “……是。”
    她手下的人行动力一向很快,第二天早上,江昕遥就闹到了公司。
    “江月照!我妈还病着躺在医院人事不省,你就让人把我们的东西都从家里都给扔了出来,还换锁?你还是不是人?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啊?黑的吗?江月照!你给我出来!”
    她在大厅不顾形象的大喊大叫,被安保拦在了前台那,一步都不准她再踏进去。
    前台小姐悄悄地给董事办打电话,问该怎么办,董事办的秘书连知会都不用知会过江月照,直接道:“安保是做什么的?把她赶出去。”
    她知道江月照不待见这位堂姐,也了解江月照不爱搭理人的性格,于是擅自做下了这个决定,其实没错,就算她问过江月照,江月照一定也是给出一样的回答。
    可她错就错在因为江月照在开会,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知她。
    事情闹大是从医院传回来消息,江昕遥去曾卿如的病房闹,伤到了江月照同母异父的妹妹,不知怎么弄的竟然弄到人失血过多,还有生命危险……
    这可不是小事了,秘书接到电话后立马打断了江月照的会议,江月照听到消息,着实愣了好几秒,而后才回过神来吩咐管钰年道:“接下来的会议你主持。”
    然后起身,匆匆忙忙的走人。
    在路上,冯管家将他刚刚了解到的信息反馈给江月照,江月照听得再一次呆了。
    “曾小姐的确是被江昕遥推倒,撞到床边的金属锐角划破大腿而流血的,但流血不止不是因为划破了股动脉,而是因为——曾小姐身患急性白血病,血止不住,如果不是正好在医院……”
    江月照耳边嗡嗡的,冯叔的声音忽远忽近,越来越听不清。
    怎么可能呢?
    母女俩已经一个病了,还有一个也逃不过?
    这在开玩笑吗?可为什么要开那么恶意的玩笑?
    “……月照?月照!”冯管家晃了晃她的肩,“你没事吧?”
    江月照茫然的抬眼,对上冯管家担忧的目光,她渐渐清醒过来,理智也随之回来,“不对。就算要确诊白血病,也没有那么快的,要先检查,做穿刺,还要等报告,不会那么快的,是不是搞错了?”
    冯管家叹了一口气,怜悯的望着她,“不是,早就确诊了,只不过曾小姐一直瞒着大家,所以才会等到失血过多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江月照眼神一黯。
    “我妈是不是也不知道?”过了半晌后,她问。
    “夫人的确不知。”
    “冯叔,封锁一切消息,瞒住她,可以的话,给两人中情况相对稳定的一个办理转院。”江月照道。
    “是。”
    到了医院后,她先去了解过曾醉墨的情况,然后到曾卿如的病房。
    进病房前,她深呼吸,揉了揉僵硬的脸之后,才推门进去。
    曾卿如听到动静立即看过来,眉目中不掩焦急,见是她,一怔,一下子不知该怎么收拾自己的表情。
    江月照表现得跟先前一样,冷冷淡淡的神情,道:“我听说了,过来看看。她还在做手术,股动脉划伤了,所以才会流血不止,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着谎,看着曾卿如相信了她,大舒一口气,可脸上的苍白依旧,江月照心底微酸,母女之间是不是真的有心电感应?不然一向淡定的曾卿如怎么会吓成这样?
    “手术什么时候结束?结束后她会被送到哪?”曾卿如忍不住问。
    江月照上下睃了她一眼,“就你这样,还想去看她?算了吧,还是等她好了再来看你,省得你有个三长两短,她好了后不放过我。”
    “我没事!就算有事,醉墨也绝对不会怪你,你不知道你在她心里的分量!”曾卿如没忍住分辩道。
    江月照垂眸哦了声,却还是铁面道:“你呆着,哪儿也不准去。”
    曾卿如刚要急起来,就听她道:“安心,这两天我会看着她。”然后竟然还警告她,“如果你乱跑,我就把她转走。”
    曾卿如呆呆的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儿,眼眶微酸,她怎么会看不出来月照冷酷的态度下隐藏着的关心她的心思,她企盼了多少年,多少个日夜才盼来了今天啊,可是为什么偏偏小女儿又出事了呢?
    没错,她就是没来由的心慌,甚至荒诞的想,上帝总是太过吝啬,总要从人手中拿走一件,才会再施舍一件。
    江月照知道曾卿如的个性跟她很像,理智控制着全盘思维,很多时候很难蒙骗,只好叫来了医生跟她串通一辞,这才把她给安抚好。
    江月照走出病房后从楼梯间一路下楼,越走越快,最后奔到楼底下面对着花坛大喘气,好半天,才微微缓过来,她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木然的按下电话。
    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起了。
    不等他开口,她冲口就道:“我要你回来。现在、立刻、马上。”
    “你转身。”顾城道。
    声音响在耳边,响在身后。
    她却一动不动,像是僵住了。
    顾城喟叹一声,上前轻轻拥住她。
    ☆、第39章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味。
    确认了,江月照像浑身泄了气一样靠在他怀里,“你怎么在这里?”
    “一回来就听说你在医院,我就过来了。”顾城道。
    他握着她的肩把她转过来仔细的盯着她瞧,看了很久,久到出神的她快回神了,他才一把将她拥进怀里,长出一口气道:“幸好不是你。”
    江月照愣了一秒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幸好生病的不是她吗?
    可明白了后,她的目光却更黯然。
    顾城意识到自己失言,可这就是他的心里话,虽然不地道,但人亲疏有别,她在他心里是最重要的,刚才听到消息的时候他就想,如果换做是她的话,怎么办?他无法想象。因此真的生出一种庆幸的感觉。
    不过顾城看出她的低落,立马转了话题,“医生怎么说?”
    江月照手抱着臂,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不知道。现在可以确定的只是她患的是急性淋巴性白血病,但白血病也分很多种类型,具体的情况怎么样,还要等主治医生从手术室下来才能去问。”
    正说着,冯叔电话过来道手术结束了。
    江月照转身就上楼,一路上去,身后已经跟着一行人,直接把人医生堵在了手术室里。
    边耀楠见这阵仗,刚皱着眉想说这里不是病人家属可以进来的地方,就瞥见后头主任医生正挤眉弄眼的给他使眼色,边耀楠一个迟疑,就让人抢过了话头。
    “小边,这是江氏集团的董事长,江小姐。”主任过来道。
    江月照目光迅速的在一圈白大褂中锁定了他,问:“你是边耀楠?”
    边耀楠摘下口罩道:“是。”
    “曾醉墨的主治医生?”她上下看了他一眼。
    江月照的视线投过来时,边耀楠感受到一股熟悉的质疑和不熟悉的压力,这种目光他从患者家属里接触得多了,她在评估他、判断他,但这样的压力来自于一个跟他差不多年龄的女人,却很不常见。
    “是的。”他点头。
    “讲一讲她现在的情况。”江月照道。
    边耀楠一愣,以他之前的经验,他看起来年纪不大资历很浅,依江月照这层社会人士的派头和她方才的反应,他以为她会听都不听就立即要求专家会诊,没想到……
    边耀楠收回思绪,组织了一下语言,“曾醉墨是在我这里确诊的病例,allb,也就是b细胞急性淋巴性白血病。一个月前确诊的时候我就跟她说必须立即住院,可她一身边没有家属,二本人极力抗拒,我们也没有办法强制她接受治疗。”
    说着他递给江月照一张cr报告,“这是她这次的骨穿报告,比上一次来检查时又严重多了,原加幼百分之七十六,也就是俗称的癌细胞百分之七十六。”
    江月照接过看了一眼后道:“你直接告诉我你的治疗方案是什么。”
    “首选vcdp方案,诱导缓解,这个阶段如果能得到缓解的话,那再考虑下一个阶段,至于下个阶段用什么治疗方案,取决于病人等没等到骨髓移植的机会。”
    “骨髓移植?”江月照打断他,“近亲配对成功的几率高,一会给我安排一下验血吧。”
    “那不着急,现在主要是最初的治疗方案要赶快定下来。”
    江月照扭头看向主任医师,“你看过她的病况,你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
    “可行,这是经典的方案。”主任医师肯定道。
    “那就这么定吧,该签字的都拿来我签,不要拖了,”江月照拍板,而后复又转头盯着边耀楠,认真道:“边医生,我妹妹,就麻烦给您了,请您多上点心。”
    “你放心,这是我分内的事。”
    她雷厉风行的来,又雷厉风行的走,边耀楠很少见到病人家属在面对那么大的变故前,如此镇定,下决断又如此的快。
    其实医生最需要病人以及家属的配合,一旦配合度提高,治疗的效率也会提高不少。江月照这样,很好。
    “小边,”主任过来拍拍他的肩,“既然江董信任你,那这个病人就托付给你了。在别的部门,或许还能说把握住机会好好干,呵,可在我们这,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没有人敢打包票,一定会有个好结果,一切还得看老天。
    江月照从手术室出来,往曾卿如的病房去,越走,脚步越慢,冯管家对她太了解了,知道她此刻的迟疑是因为什么,于是他提议道:“不然你去看看曾小姐,我到夫人那儿说一声。”
    “不用了,我跟你一起去。”她强打起精神。
    还没走到病房门口,远远的就听到曾卿如欢乐的谈笑声,江月照一怔,走近侧耳听,有顾城的声音。他刚才说离开一下,就是来这了?
    江月照抬手止住了身后人的脚步,一行人就这么静默无声的站在病房外面,看着他们的大小姐光明正大的听墙角。
    自打江月照有记忆来,曾卿如从未在她面前笑得那么开怀过。或许有,但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