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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偏心次子的菲利克斯为了确保孩子领地的安全,还同时签署了一份御令,允许路易斯在领地里组建卫军,协助帝国军提防着奥森斯坦国。
    这份御令真是把拉斐尔一世给坑惨了。
    因为克鲁维亚宣布独立后, 当地驻扎的帝国军全部叛变, 加入到了路易斯自己的卫军里。这一支军队不容小觑, 装备精良, 训练有素。
    路易斯宣布克鲁维亚为帝国, 自己为皇帝路易斯一世。他宣称自己才是拜伦帝国的正统继承人, 自己对整个拜伦帝国拥有统治权。
    拜伦帝国就此分裂成两个国家。
    *
    隔壁的奥森帝国对此喜闻乐见, 差点没放炮庆祝。奥森的皇帝立刻宣布支持路易斯, 认为拉斐尔一世的皇位得来的不明, 因其涉险谋杀一个皇帝,必须接受国际法庭的调查。
    不仅奥森帝国是这个态度,巨鲸座里众多国家都在这事上保持观望和中立的态度,并没有如拉斐尔希望的一样,支持他对克鲁维亚的统治。
    这是因为, 路易斯对兄长的指控包括了三条:
    第一,拉斐尔的出生证明。他并不是先帝夫妇的婚内生子,对皇位没有合法继承权。
    第二,他对先帝下毒致其生病,并利用手术设下圈套,意图逼迫先帝退位。
    第三,当他发现先帝已识破他的阴谋后,谋杀了他。
    路易斯公布了一段皇帝寝室里的录像。录像里,拉斐尔踢翻了治疗仪器,扔了凳子,然后扑过去掐菲利克斯的脖子。他的暴力持续了一分多钟。而后面莱昂扑过来将拉斐尔撞开的画面却被剪辑掉了。
    “他怎么会拿到这段录像的!”拉斐尔疯狂咆哮。
    奥兰公爵面容镇定:“我们怀疑路易斯身边一名顾问,就是先帝那位失踪的首席侍从官。路易斯手里的东西,都是叔父早就准备下的。当初也许是他故意激怒你,让你对他施暴。”
    拉斐尔遍体生凉:“父亲为什么要这么算计我?”
    “现在研究一个亡者心里所想没有任何意义。当下紧要的,是怎么处理这个危机。”公爵冷嘲,“请您镇定点,陛下,事情没有坏到你想的那个地步。”
    皇室立刻对路易斯的指控作出回应,全部否认,认为路易斯拿出来的所有证据都是假的。
    可皇室的辟谣并没有真的说服民众,流言一直甚嚣尘上。
    为菲利克斯治病的哈桑医生和他的团队人间蒸发。皇家拿出来的尸检报告被指责作假,出具报告的医生意外死亡。
    为拉斐尔接生的医护人员失踪,艾瑞斯太后也迟迟不见公众,结合她把拉斐尔加冕仪式哭曾葬礼的样子,都怀疑她因为知情而被软禁。
    路易斯还隔空对奥兰公爵喊话:“是拉斐尔一直坚持用你的儿子莱昂作为捐赠者的。然后他再向你揭发这个事,以博取你的忠诚。清醒过来把,堂兄。他就是个一条冰冷的毒蛇,枉顾亲情,根本就不值得你效忠。”
    奥兰公爵对路易斯置之不理,扮演着一个哪怕知道了真相,也选择支持在位皇帝的油滑政客。
    在接下来三个月里,拉斐尔不顾奥兰公爵反对,连续派出了数支特工小组,试图暗杀,或者把路易斯绑架会格洛瑞。这些行动不仅都以失败告终,还给路易斯添加了用以反对拉斐尔的证据。
    “我不会杀这些可怜的特工。他们都是不得不听命于伪帝的政府员工。”路易斯宣布,“我会用他们来换取我被拉斐尔软禁的家人。这样,不论是这些特工,还是我的妻儿,都能和自己的亲人团聚。”
    奥兰公爵和拉斐尔又就是否交换人质产生了激烈冲突。
    “我们可以适当地换一两个人。”奥兰公爵道,“把他的妻子和一些没什么用的儿女还给他,将他几个年长的儿子留下。这样你还可以得到民众的好感。”
    而拉斐尔咆哮:“他想要和他的亲人团聚,那他就自己滚回帝都来。我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给他。”
    而很快,一个意外事件就让拉斐尔后悔了他的这个决定。
    在得知人质交换计划失败后,路易斯被软禁的妻儿老小不知怎么得到了外界的帮助,试图潜逃。
    他们行动太仓促,理所当然地失败了。不仅如此,在躲避追缉的过程中,一辆搭载着路易斯妻子和四儿子一家五口的飞梭失控撞上了建筑物,只有才两岁的小孙子幸存了下来。
    这个噩耗,同其他许多情报一样,像是被子里的屁,不论怎么捂,总在不经意的翻身间能闻到。72小时不到,克鲁维亚那边就接到了消息。
    失去发妻和儿孙的路易斯悲痛欲绝,再度出现在媒体面前时整个人已老了十岁。
    他满怀悲怆愤怒地宣布,他将向谋杀了他家人的伪帝拉斐尔一世复仇。
    奥兰公爵的话在变故发生四个月后,终于得到了应验:战争开始了。
    *
    克鲁维亚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附近的矿星和居人星环。
    路易斯允许士兵在当地对不肯归顺的居民实行抢劫,以战养战。得到消息的星际雇佣兵就像闻到屎香的苍蝇,纷纷前来。社会上失业的男人也都加入了军队,因为这样至少他们能赚一到一份糊口的钱。
    克鲁维亚军飞速壮大,大口大口蚕食着拜伦的版图。
    这一场仗,纵使拉斐尔再不情愿,也得捏着鼻子开打了。
    皇帝宣布对克鲁维亚派军的时候,伊安正在教堂的门前,协助慈善机构的义工,给96区的孩子们接种疫苗。
    “我们要打仗了吗,神父?”莫林带着弟弟凯西过来打疫苗针,看到了新闻,怔住了。
    “看来是的。”伊安沉痛道,“可惜就连圣主,也没有办法让人类免于战火的侵袭。”
    “路易斯说的那些,您都相信吗?”莫林又问。
    伊安斟酌着,说:“我并没有信任的渠道去求证,所以,我没法做出判断。”
    教廷对这兄弟俩的相争也一直持壁上观的态度。
    拉斐尔已得到了教皇的加冕,而路易斯也派出使者,带着厚礼拜访西林,请教皇为他加冕,承认他的皇权。教皇没拒绝也没有答应。
    “我们都觉得路易斯说的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卡罗尔在和伊安视频通话的时候说,“至少拉斐尔确实不是菲利克斯的婚内生子。但是难道要教皇承认自己搞错了?教廷不干涉世俗的战争。等他们兄弟俩分出胜负后,我们再来决定把那顶宝冠给谁戴。”
    战争就如同一辆巨大的绞肉机,一旦启动,将会有无数连姓名都不会留下来的人葬送其中,化作太空中的尘埃粉末。
    “历史中每一场巨大的变革的胜利,都是由巨大的牺牲搭建起来的。”阿德维对伊安说。
    伊安说:“我们选择投身到这一场风险里。可更多的人,是被动卷入其中的。”
    “那我们也只有尽力而为,让他们的牺牲不是无意义的。”阿德维说。
    *
    媒体上的征兵广告滚动播放,征兵车走街串巷,整天在下城区出没,宣传着从军的各种好处。
    稳定的工资,福利,对家人的补贴,退役后安排工作……更别说一旦立下军功,还能改变自己,和整个家庭的社会地位。
    每一天,都会有无数个年轻人决定结束现在游手好闲的生活,或者放弃手头一份看不到前途的工作,穿上军装,提枪奔赴前线。他们决定以生命为自己博取一份前途。
    每一天,都会有无数个母亲哭得肝肠寸断。
    从军对于这些底层男人来说,几乎是最现成,最快捷地改变命运的途经,很少有人肯错过这个机会。
    那段时间里,整个96区的气氛都特别沉重压抑。偏偏帝都的夏季特别漫长,直到进入十月,天气还依旧炎热。每个人心头都烧着一把火,让他们在夜里转辗反侧。
    伊安走在路上,经常会听到街边房屋里传出哭声。穿着军装的年轻人不顾劝阻冲出家门,在母亲姊妹们的哭声和父亲的骂声中埋头奔跑远去。
    他们有的会回来,满身创伤;有的会长眠在星空深处,成为天地的一部分。
    克鲁维亚军得到了奥森帝国等国的暗中支持,战斗力不容小觑。帝国军甚至一开始还连输了两场仗,让众人大跌眼镜。
    夜里,伊安坐在修道院的长廊下眺望星空,总忍不住去想到那些出征的战士。也不知道那些闪烁的光,是星光,还是爆炸的军舰。
    夜色中,伊安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他转过身,走廊的另一头,金发青年刚刚收起轻甲,站在月色中。
    这几个月来,伊安和莱昂见面的机会并不太多。
    莱昂不仅要忙着学业,还要跟着父亲学习。学校放假后,莱昂又在帝国军部里做了一名实习生。实习生不如狗,莱昂加班到深夜是家常便饭。
    伊安不敢去打搅他。莱昂有时深夜下班后,会偷偷来修道院看一下伊安,简单说两句话,就又匆匆离去。
    他突然从一个会缠着伊安撒娇的孩子,成长为了一个稳重的青年绅士。尤其当莱昂意识到伊安在回避和他肢体接触后,他也开始注意自己的言行。
    教科书没骗人。伊安觉得自己对莱昂的身体反应正在减轻。不见到莱昂本人的时候,他已不会再失控了。抑制剂的用量又降低回了标准剂量。
    不过,今夜又有所不同。
    穿着白衣黑裤的青年清瘦了许多,领结挂在脖子上,领口敞开,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伊安也能闻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酒味。
    “你喝了酒?”
    “我都快要二十一岁了。”莱昂嘀咕着,“我这是合法喝酒。”
    他走了两步,靠在一根廊柱上,不动了,歪着脑袋望着伊安。一双蓝眼睛可怜巴巴地,尾巴轻轻摇着。
    伊安只好走了过去。
    “酒量不行呀,威尔曼伯爵。”
    “陪着将军出席一个酒会,帮他挡了几杯。”莱昂说。看得出他手脚有点发软,但思路清晰,并不算太醉。
    “我今天能睡在你房间里吗?”莱昂问,“我可以睡地板。”
    “不行。”伊安一口回绝,“你现在有自己的伯爵府了。那么大一栋三层楼的房子,十来个房间,为什么总喜欢来我的小宿舍睡地板。”
    “因为我有不得不离开那栋房子的理由。”莱昂说。
    伊安问:“那房子闹鬼?”
    “比那还可怕。”莱昂说,“你知道我爸爸最近跟着我住,我父亲最近每晚都会来看望他。他们俩实在太吵了,我简直没法睡觉。而我现在可是个上班族了,天不亮就要起床去军部报道的!”
    伊安一时不明白:“那你就不能提醒他们安静点吗?”
    莱昂面无表情:“因为他们俩在做的事,让我根本就不想走近他们的房间。”
    “他们在做什么?”伊安还是没反应过来。
    莱昂反问:“你觉得一对久别重逢的老情侣关着门,能在做什么?”
    伊安:“……”
    “是的。”莱昂点头,一脸麻木,“他们就在做你认为他们在做的那个事。也不用声波屏蔽器,而且有时候会持续一整晚。一!整!晚!”
    伊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莱昂抱怨:“今天吃早饭的时候,我爸爸居然问我,再给我生一个弟弟怎么样?我被吓得差点把麦片粥撒在裤子上!”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伊安发自内心地对莱昂充满同情。
    “我真不明白了。”莱昂悲愤,“当我得到这栋伯爵府的时候,没人和我说它还附赠一对像泰迪狗一样的父母?我想要一点独立,一点私人空间,有什么不对?我只想在一个安静的环境下好好地睡一觉,怎么就那么难?”
    伊安苦恼:“你不能去朋友家借宿吗?”
    “桑夏那里不方便,她到底是女孩子。尼尔那里夜夜笙歌,我不听父母办事,去听他办事,有什么区别?而我其他朋友大都还和父母同住。”
    “那……住酒店?”
    “我在那种冰冷没人人情味的地方睡不着!”莱昂理直气壮。
    伊安终于投降了。
    “你今天可以在我这里打地铺——仅限今晚!”
    莱昂奸计得逞,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跟着伊安身后,朝他的宿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