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安呛了一下,一口水喷了出来,大半都落在男人的胸前——他终于知道男人的话为什么听上去很耳熟了,这不就是那中年男人刚刚搭话时和他说的话吗?
“抱歉、咳咳咳……”谢予安艰难地把药咽下去,即使黏卡在喉咙上也顾不得喝水了,忍着不适一边道歉,一边伸手想要给男人擦水。
但是他一摸裤包,就想起自己根本就没带纸,不由愣在原地。
然而男人看到他的动作后,下一刻就往自己裤兜里掏出一张白手帕,塞到谢予安手里。
谢予安拿不准他的意思,这是要他帮他擦衣服吗?
于是谢予安抬起手缓缓朝男人胸前靠近,期间男人一直不说话,而是低头看着谢予安的手,直到谢予安的手按到他胸上了,男人才开口说:“我是拿给你擦嘴的。”
“……”
谢予安这下尴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赶紧收回来擦着自己嘴角的水迹,过后又喝了口水把药咽下去。小声和男人道歉:“抱歉,我把你衣服弄湿了。”
“没关系。”男人飞快说道。
“我……”
谢予安还没想好要怎么解决这问题,男人又开口道:“你住第三层是吧?你把我衣服弄湿了,带我去你房间换件衣服吧。”
谢予安:“……”
果然,他和罗恺的对话全被这个男人听见了。
但是谢予安还没见到任文骥,暂时无法离开派对,便对这个男人说:“先生,弄湿了你的衣服我很抱歉,但是我、我现在还有些事要处理,不如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把衣服的钱赔给你好吗?”
男人定定地望了他一会,邃黑的眼底瞧不出什么情绪,几秒后,他忽地勾起唇角,坚声拒绝道:“不行。”
没有办法,谢予安最后只得把男人带回自己的舱房。
男人进屋后,目光在他房间扫视一圈,就皱眉嫌弃地说:“你房间好小啊。”
这还小吗?
第三层甲板的房间比起底层甲板和第二层甲板已经开阔很多了,谢予安自己一个人觉得挺宽敞的,再说更宽阔的房间以现在的他来说也住不起——他得省钱。
不过男人身高腿长,进了这样一间小屋子后确实有些伸不开手脚的感觉,也难怪他会觉得小。
谢予安问他:“还好吧,我一个人住够了。对了,你刚刚那样说那个人,他好像真的去投诉你了,没关系……吗?”
谢予安转过身去给男人准备干毛巾和衣服,再次转过来时,就被男人惊得把半截话咽回了肚子。
因为男人进门后就直接把上衣脱了,把一对结实鼓贲的胸肌坦露在外面,他小腹的肌肉线条流畅,肌理分明,充满了力量感,gay得就像欧美著名“摔跤系列电影”的男主角们,和他带着金丝无框眼镜的禁欲外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哦,没关系。”正在脱衣的男人听到谢予安的话后就抬腿朝他走来,腰背挺直,男性荷尔蒙不要钱似的狂露。
谢予安看着他逐渐朝自己靠近,最后停在自己面前。
男人的那对大胸肌几乎要顶到他捧着衣服和毛巾的手指了,但即使还没碰到,谢予安就觉得自己已经被他身上灼热的温度给烫到了,男人身上慑人的男性气息将他围绕,叫谢予安快呼吸不过来了,脑子里莫名地就回荡着顾绒和他说的话:兄弟我和你讲,有的人穿着衣服看着人模狗样的挺像个人,但是他们脱下衣服后就是禽兽……
他这话不是说眼前的男人是个禽兽,反倒是谢予安觉得自己现在就挺像个禽兽的,因为他想上手摸两把男人这结实的胸肌。
没有办法,谢予安是个gay啊,不然他就不会去找任老板而是去抱富婆大腿了。
男人没管有些不太自在的谢予安,抬手拿走谢予安手上的衣服,抖开看了看后说:“你衣服也好小啊。”
说完这句话,男人就放下衣服,肩膀往后挺了挺胸膛,然后抬手指着自己的胸肌说:“你觉得我这身材穿得下吗?”
男人那对大胸肌因为他的动作变得更加紧实了,谢予安真的差点没绷住就脸红了。
这、这这这人怎么这样啊?
谢予安艰难地开口:“好像是,我……再想想办法。”
“你有浴袍吗?拿给我。”男人说话,声音低沉威严,像是直接给谢予安下了指令。
谢予安巴之不得离他的大胸肌远点,马上去把自己穿的浴袍拿了过来,但是拿完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因为那浴袍他洗完澡后赤身裸体的用过啊……
不过男人没给他纠结的时间,因为男人把睡袍披上身后,依旧大敞着胸肌,并且开始脱裤子了。
“先生?!”谢予安声音都高了一截,“您在做什么?”
“脱裤子啊。”男人面不改色地回答他,他脱掉那西装裤后谢予安才发现他里面还穿着一条黑色的四角泳裤。
可是这也没比穿内裤好到哪里去,那泳裤是紧身的,穿紧身泳裤时该凸的地方凸着,比男人大胸肌还要叫人羞耻。
最重要的是,男人居然揪着浴袍的领子放到鼻尖嗅了嗅,而后轻轻勾唇朝谢予安笑道:“唔?香香的,你用的什么沐浴露?”
“……房间自带的。”
谢予安艰难地回答道,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把眼睛往哪放,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避嫌了,即使按理来说他们两个人都是男的是没必要忌讳这些的。
男人接下来又把他的金丝无框眼镜一摘,随手放在谢予安的桌上,然后仰头伸手将额前的碎发往后一捋,再次低下头来望着谢予安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他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之前严肃禁欲的感觉没了,反而痞里痞气的,从斯文性冷淡的男医生变成了脖子上挂根大金链子和黑大佬只差一个墨镜的程度了。
而男人下一刻居然也问他:“你有墨镜吗?”
谢予安摇头。
他发誓!他从男人眼里读出了名为“可惜”的神色。
“真可惜。”男人叹气,然后又走到他面前对谢予安说,“你胃还疼吗?”
“不疼了,其实也就没疼过,就是有点烧烧的。”谢予安如实回答。
“那是饿的。”男人低头望着谢予安,“这几天没好好吃饭吗?晕船?”
“嗯……”
谢予安心想男人不愧是医生,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病症所在,他今天也确实没吃什么东西,一来船上的所有食物价格比较贵,他也没什么胃口,就只吃了点水果。
“不吃饭不行。”男人又说,声音里有着难掩的期待,“我换完衣服了,咱们继续去派对上玩吧,你可以随便点吃的。”
谢予安:“……”
所以来他的房间就只是换件浴袍吗?
还要去派对上继续玩?难道蓝色女神号上的医生也能穿成这样随便玩吗?
谢予安问他:“……你不是医生吗?医生也能这样吗?”
“不是啊。”男人也如实地回答他,语气真诚,没有一点撒谎后被拆穿的羞愧。还轻轻勾唇笑了起来,脸上的冷漠全数化开,眼眸微微弯着,目光深邃地望着他,还不忘狠狠地撩一把谢予安:“那只不过是一个搭讪你的借口。”
谢予安:!!!
谢予安的心脏再次狠狠地跳了下,他从未见过如此直白又撩人的搭讪方式和大胸肌,所以他不争气地脸红了。
外面的天际刚刚暗下,这里远离城市,没有光污染,群星相继缀上夜幕,又倒映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背景音乐只有微微的海浪声和蓝色女神号笛鸣,这本就是极其浪漫的一个地方,而他和男人的相遇又太过浪漫——简直就像是小说里的情节。
失意的小明星被精英医生英雄救美,虽然医生后面的形象有点突变,但都不碍事,在这样浪漫的情节下,他和男人要是不来一场轰轰烈烈恋爱都对不起今晚的美妙夜色。
第5章
可是浪漫只是表面的,正如医生不是真正的医生一样,谢予安是抱有着特殊目的去参加那个派对的,而这个目的,他现在也没放弃,没有任何事能为他去那里的真实缘由开脱。
有些选择一旦决定就必须得放弃些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谢予安做不到和男人来一场“命定的轰轰烈烈的”恋爱。
不过有这样的一场浪漫的相遇就足够啦。
谢予安觉得光是这样,就不枉他出来这一趟了。
他抬起手,指着自己脸问男人:“你认识我吗?”
“认识啊,你是谢予安,那你认识我吗?”男人也指了指自己脸,还特地在自己的名字上加重了咬音。
果然认识他。
谢予安轻轻叹了口气。
可谢予安真没听说过男人,也没在国内的什么富豪榜网上的八卦新闻上看到过男人的脸,就摇了摇头。
“我是沈重城。”男人说,停顿了几秒又有些艰难地说,“……霸虎沈重城。”
谢予安:“……”
还霸虎,这是什么特殊的称谓吗?
“你真不记……真没听说过我?”男人又问。
“应该是听说的。”谢予安怕他没面子,赶紧补充了一句。
“那就是没听说过。”但是沈重城却懂了,谢予安对自己真的是没有一点印象。
谢予安看见沈重城微微皱起的眉头和眼中不高兴的神色,垂了垂眼睫,目光移向另一边转移话题道:“我们回派对吧。”
沈重城没有说什么,走在前面,谢予安紧跟在他身后,和沈重城一起重新回到了泳装派对。而沈重城前后的气质变化太大,守在门口的安保人员见谢予安身边的男人乍一看似乎都不是同一个人,看着谢予安的神色都是几经变换复杂无比。
而谢予安被他们犹如芒针的目光刺得同样难受,他抬头望了眼沈重城的背影,每走一步,都要在心里拷问自己:他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吗?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谢予安之前和柳翦宁买船票的时候果决无比,可是真正到了这一步他却又犹豫起来。
谢予安思绪重重,连身前的沈重城什么停下了脚步都没发现,依旧垂着眼睛径直朝前走着,结果就这样撞上了沈重城的胸膛。
沈重城的胸肌结实又满是弹性,谢予安脸撞上去时都能感受到透过他皮肤传来的灼热温度和沉稳有力的心跳。
谢予安愣了下,立马朝后退了几步,却又被沈重城一把捉住手腕,听他有些高兴地说:“我的朋友们都在那边,我带你去见见他们。”
沈重城一边说着,一边牵着谢予安的手朝那处走去,可是他走出几步,却发现谢予安依旧站在原地,沉默地望着他。
谢予安已经看到任文骥在哪了,他就在泳池旁,身边围着不少人,不过都是男的,看样子因为他和他生意有关的其他老板们。
不过如果他就这样直接走过去和任文骥搭话未免也太尴尬了,所以谢予安决定等任文骥身边的人散了他再过去。
但在那之前,他得把一切都和沈重城说清楚。
“沈先生。”谢予安轻轻挣开沈重城的手,告诉他,“抱歉,我不能和你一块去见你的朋友。”
谢予安出口的话语十分平静,可是他却不敢抬头看沈重城的眼睛,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份心虚是从哪来的:“沈先生,你是派对的客人,你也认识我……那你应该能猜到,我来这个派对的目的。所以,我不能跟你一块——”
谢予安有些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却被沈重城打断:“知道啊,你来派对不就是为了勾搭一个金主,你金主已经勾搭到了吗?”
沈重城这句话说得流畅无比,谢予安顿时升起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愧,他垂着眼眸,回答道:“……没有。”
“那你怎么不跟我去见我朋友了呢?”沈重城又问他,“你放弃勾搭我了吗?”
“那是因为……”谢予安听着他前一个问题刚要解释,却被沈重城最后一句话惊得蓦然抬起头,直直撞入他邃深的双目。
沈重城勾唇笑着,抬手轻轻碰了碰谢予安额角的头发,安慰他说:“放心吧,我朋友们都很喜欢你的,你可以和他们多打听我的喜好。”
谢予安越听越莫名,张了张口还未出声解释,就听见罗恺讽刺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这就是谢公子说的身体不舒服,要回房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