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觉得这个女人是个奇葩，总是能在正经谈话中将关注点引向其他奇奇怪怪的方向，他之前就着过她的道，事后回想起来，都不敢相信是自己，简直是让人一言难尽。
    但他不能否认，这是个聪明的女人。
    虽然容貌欠佳，只稍稍看得过眼而已，在修真界这样的姿色真是一抓一大把，便是他家最下层洒扫的丫环说不定都比她出色。
    她还不会打扮。
    看看，随意裹了身黑魆魆的衣服就出门了，她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身为女性的自觉？
    以一个男人挑选妻子的眼光来审视这个将要与他成亲的女人，他突然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决策……
    自己是认真的吗？
    难道是之前素和知玉的动作给了他一种对方看中的我也要抢到手的错觉？
    之前怎么考量的来着？
    “那个……”赤水思索半响，嗫喏着服软道：“其实你家真要那么在意阵决，我也不是不可以交还给你们。”
    她说完，还真挚地看了他一眼，以示她的决心，想想为了个早就学会的阵诀，搭上自个的生家性命，想想都有些亏啊。
    “呵！阵诀我们当然不会放过。”祈连沐泽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得意味深长，“但是，你以为我家会放过你吗？”
    “你要知道，这阵诀在普通人手里也就只是一块不能流落在外、必须要拿回来的东西而已，这阵诀家里又不是没有，所以阵诀对于某来说不过是一件于已无用之物。”
    “重要的是你啊，是你将阵诀改良，甚至能超越一个大境界，仅仅是分神期修为就能炼制出化虚修士才能凝炼出的二品法阵，而且品质还要高出别人一大截……”
    “你懂了吗？不得不说你是个天才，也只有你才能动摇到祈连家族的根基……”
    祈连沐泽看着被他重重打击得面目呆滞的赤水，终于出了口心中淤积的恶气，面上恢复了淡定，“所以，是什么给了你自信，以为交出阵诀家族就会放过你？”
    “等等……”赤水好似理清了逻辑关系，道：“可是，我并没有改良阵诀啊。”
    祈连沐泽闻言一愣，随即不可置信，“不可能，你没有改良阵诀如何能凝炼出品质远超别人的法阵？”
    “我真没有改良啊。”赤水说得都有些苦笑不得。
    因为穹目那厮，贯穿她这一生的修炼生涯就是如何能更快地提升自己的修为境界，花在阵道上的心思不足十之二三。
    而她的启蒙恩师残影师傅，因为他的特殊状态，也并没有来得及教她怎么改良阵决，而是着力于怎么将她引到正确的炼阵道路上。
    当然因为她五个元神，十之二三的心力较之旁人也只强不弱就是了。
    “真没有改良。”赤水无奈地道：“如果真有什么特别的，那大概是因为我的灵力量大且十分纯粹？”
    她说着，顺势终于得以抽回手，还特意引出一缕木系灵力给对方看，“如果是五位五行单灵根分神期修士合炼一套法阵，相信也可以达到我这样的效果。”
    祈连沐泽轻轻一捞，那缕略显单薄的绿色雾状灵力就到了对方手里。
    “所以，你看到了，这特殊性我可没法传承，自然也没法动摇祈连家族的根基……”
    说完，她就瘫在椅子上，在心里第一次默默感谢穹目那厮，虽然这并非他的本意，但好歹又让她避过了一劫。
    看着其毫不在乎形象的颓废样子，不知为啥祈连沐泽特别想磨牙，这个女人再一次让她刮目相看。
    他阴晴不定地瞧了她半晌，忽然道：“我不信，你当面炼给我看。”
    虽然他之前并没想到这一节，但他可没有忘记这个女人狡诈如狐，一个不注意就被她忽悠得忘了最开始的目的，他可不想再上次当。
    “可以”赤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当即掏出材料就开炼。
    祈连沐泽在一旁仔细观察。
    很快便辩认出她要炼制的正是最为实用的天罡护灵阵，就见她快速选材，凝诀，图画上一个一个阵纹，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流畅，显见是早已凝炼过多次才会如此熟悉。
    也果真如对方所说，整个过程他并未见到任何特殊的地方，甚至在他看来凝炼手法相对还有些简陋，可就算这样她也很快就完成了整套法阵的炼制，没有出一丝差错。
    赤水擦了擦因这一通忙碌而出的汗水，而成品则被对方拿过去研究了。
    反正随便他怎么检查，都不可能有问题的。
    祈连沐泽当然没找出问题，他看起来脸色并不好看，“你倒是挺能的。”
    赤水摊了摊手，回道：“没办法，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什。”千百年来，她可就靠着这门手艺养活了自己和身边的一大群猪仔。
    名字叫吸灵叶、但是并没有嘴巴、无法反驳的猪仔：？？？
    不管赤水丰富的内心戏，祈连沐泽拿到这套法阵却是想了很多。
    首先，并不像对方所说，找五个五行单一灵根修士合炼就能达到她这样的水平，就算灵力纯粹度能达到要求，五个人之间合作却会存在问题，需要相当长时间的磨合才有可能达到。
    其次，对方明明是五灵根，如此量的纯粹灵力就是一个很大的疑点，由此可以延展出很多问题，但这一点他并不能理直气壮地去追问。
    再次，这女人就这么不想嫁给他？要知道为了这一门亲事，他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服了家族里的长老，想想长老之前不过是想将她纳回来当个妾而已。
    想到这一点，再看到眼前这个真－随性的女人，忍不住充满恶意地告之道：“可是怎么办？长老已经同意了我俩的亲事！”
    赤水刚解除了警报，正放松身心瘫着，闻言都傻了，起身言道：“可我不是还没有答应吗？”
    “你的意见重要吗？”
    “……”什么鬼？
    第二十二章 见招拆招
    翌日，晨光熹微。
    赤水顶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出门，抬眼就看到随意伫立在门边的某个人，转个身就想往回溜。
    昨晚后来的对话还清晰地盘踞在她的脑海里。
    祈连家族虽然还未和素和家族意见达成一致，但是，素和家族并不会在明面上干预下面弟子的私事，最多只是牵线搭个桥，免得引人诟病。
    而与之相对应，赤水本人的意见就很重要了。
    呵，你可能会反驳，明明昨天不是这么说的！
    然而祈连沐泽能告诉你，现在不答应没关系，他现在不是已经逮到她了吗？下一步就是一起相处培养感情了？
    黑人问号脸？
    简而言之，就是赤水被半限制人生自由了！
    之所以为是半限制，那是因为祈连沐泽并不管赤水，只是，赤水的行动范围被限制在了他的目光所及之处？
    继续黑人问号脸？
    赤水昨晚蹲了一晚上的墙角，头发抓落了一把，也未弄清这其中的逻辑关系。
    最后只能感叹一句：流年不利！
    因为，对于她来说，祈连沐泽连朵烂桃花都算不上啊，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她啊，可为什么还要将她绑在一起啊？
    只能说这厮的逻辑思维感人？
    然而，不管内心如何腹诽，对方一个凌厉眼神扫过来，赤水仍然得跟上对方。
    很快，身后又跟上来几位修士。
    余光扫过去，好嘛，仅看衣袍角落的阵纹，就知道这些是祈连家族的弟子了，看修为气息，貌似比她还要高一大截？
    她有意让几人先行。
    然而，她一停，他们也跟着停住了。
    气氛一时间很是尴尬。
    而祈连沐泽也只是在看到她没有跟上来时同赤水随意说了一句：“不用管他们。”
    而赤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主要是她现在有点进退两难的意思。
    她不想跟在这厮后面，那感觉像是对方的一个小弟？
    然而，她也不想跟在他身侧，身份好尴尬有没有？特别是身后还有好几双眼睛都在暗戳戳地盯着她的时候？
    她能怎么办？
    她也很绝望啊！绝望到恨不得原地爆炸啊！
    看着她别别扭扭的模样，祈连沐泽倒是有点理解她的纠结，可是怎么办，心里莫名有点小愉悦呢？
    不多时，就听到她大步上前赶到他身侧，与他并肩而行，显见是想明白了。
    就知道她不是一个会将自己置于被动状态的人，她可不会委屈她自己，他嘴角向上翘了一个度。
    然而赤水并没有看他，只是自顾打量周围的景色。
    他们速度并不快，因此赤水很快就觉得两侧环境有些眼熟，“耶？我们这是去哪？”
    对方并未回答，然而随着路过的环境越来越熟悉，心里已隐隐有了预测。
    果然是燕纹所说的集聚处。
    此时，广场上已经集聚了不少修士，远远不止燕纹所说的百来人，他们大多分成不同的小团体各聚一处。
    她转而想到这次任务并不限修士跟随，心里约莫有了些谱。
    祈连沐泽并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往旁边停伫的一辆造型如鱼龙的巨大飞舟行去。
    那飞舟悬空而立，鱼龙造型做得极为别致，金灿灿的鳞片层层叠叠，栩栩如生，漂亮的鱼尾正随着空间裂缝中的气流而缓缓舞动，带动片片鱼鳞此起彼伏，如同活的一般。
    而飞舟入口，竟然就在鱼龙的鳃下，很是新奇。
    一行一入而没。
    迅速有修士上前接待，引路。
    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宴客厅。
    厅内已经聚焦了不少人，却并无嘈杂之声传出，见他们到来，很快便让出一条通道直通最内里。
    哼，这就是特权阶级!
    赤水内心暗自羡慕嫉妒恨，面上却无异样，远远就见一位颇为俊美的青衣男子带着一众修士迎了上来。
    在那修士侧后方，赤水见到了燕纹？
    二人的目光一触即分。
    赤水是有点微妙的尴尬，而燕纹的态度更是神奇，她甚至都没有表露出一丝惊讶，就好像她所有的情绪都已经被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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