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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走廊上的微光照在少年的半边脸颊,有着晦暗不明的微红。
    林烈凯僵硬地挺着脊梁,凝视着那因为高烧而微红的脸颊,四下望了望,终于在病房角落看到了一台小冰箱。
    他走过去,从里面找出了冰块格,小心翼翼地取了几块,包在了毛巾里,重新放在了成焰的额头上。
    ……夜晚越来越深,他端坐在病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病床上安静的少年,心里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纷乱。
    没人通知他的家人吗?还是他自己叮嘱不要惊动她们?
    过了一会儿,冰块慢慢化了。他站起身,绞干了水分,又换了几块冰,重新再敷上去。
    敷着敷着,就有点打瞌睡,怕自己真睡着了,他赶紧拿起手机解解困。
    一眼就刷到了群里,李媛媛片刻前的发言赫然在目,他揉了揉眼睛,睡意都被惊得散了大半。
    ——??群里这位同人大手、拿过他一堆红包的姑娘,就是今晚外面这个小护士??
    ……
    发烧容易出汗,再加上药物的一夜作用,热度终于随着全身淋漓的大汗降了下去。
    凌晨时分,成焰醒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恍惚了一下,才想起这里是哪里。稍微一动,身上的汗水粘在病号服上,难受得紧。
    他微微一欠身,想要自己坐起来去卫生间擦擦脸,可是目光到处,猛然就是一怔。
    边上的病床上,那蜷缩着的身影是孔佳豫,可病床前这个趴在床沿的男人是谁?!
    小心翼翼地低下头,他想要看看那男人被遮住的脸,忽然地,那人就微微动了动,像是被落在后脑勺的视线惊动,抬起了头!
    林烈凯一夜没睡好,又委委屈屈地这么半坐半趴,整个腰都拧得酸痛无比,这么一抬头,就有点龇牙咧嘴,神色狰狞。
    病房里遮光帘效果挺好,有点黑乎乎的,成焰正低着头凑近了想要辨认呢,林烈凯这么猛地一抬头,鼻梁就重重撞上了成焰的下巴!
    一声轻微的撞击声,成焰的下巴被磕到了不说,林烈凯的鼻梁更是酸痛无比,立刻就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哎!”
    “啊!……”
    两个人同时狼狈地叫出了声,这一下,旁边床上的孔佳豫终于醒了,迷糊着睁开眼,就被背对着他的高大背影吓得一个激灵。
    飞快地跳下床,他慌忙地按下了墙壁上的灯:“你你你……你是什么人!”
    就在同时,李媛媛也端着医用专用盘,拿着体温计和清晨的药物进了门。
    灯光雪亮,孔佳豫和李媛媛目瞪口呆地看着病床边的两个人。
    一个捂着下巴,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而坐在床边的那个,正两眼血丝,眼泪汪汪呢!
    ……慢着慢着,这张透着青色胡茬的、哭得泪眼婆娑的脸,不是那位林大少又是谁?
    这是怎么了啊!他还好吗?这么一英武帅气的大男人,怎么哭唧唧的啊!
    第64章
    小护士李媛媛量完体温放下药物,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孔佳豫委委屈屈的,虽然不太放心,可也被成焰请了出去。
    病房里,窗帘被拉开,外面尚且没有天光全亮,晨曦的微橙色从二楼的大阳台照进病房,早起的鸟儿开始啾啾地清脆鸣叫。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成焰困惑地看着林烈凯,乌溜溜的眼睛里已经没了病态,却有着小恙初愈的清朗,他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纸:“给……”
    林烈凯狼狈地接过去,擦了擦不断往外渗的泪水,愤愤地瞪了他一眼:“猛地凑上来干什么啊!”
    谋杀亲夫吗?
    他口气虽然凶巴巴的,可是眼睛里还带着泪呢,这一瞪眼就显得含嗔带怨的,成焰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起来。
    他神色原本有点憔悴,又苍白,这么忽然露齿一笑,以前的那股鲜活劲儿就又显了出来,眉目生动,笑意粲然。
    “撞疼啦?要紧不要紧?”他轻声问。
    “要紧!”林烈凯哼了哼,鼻音有点重,“我这鼻梁又高又挺的,撞坏了,多少钱都整不了原装的这么帅。”
    成焰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下,正色点头:“还真是,比影帝赵风的鼻子还直。”
    林烈凯眉毛一跳,看着成焰那戏谑又温柔的笑意,脸迅速红了起来。
    “算你识货。赵风他不行。”他咳嗽了一声,挺直背脊,在椅子上坐正了。
    成焰看了看枕头边掉落的冰敷毛巾,心里有点恍惚。
    昨夜昏昏沉沉,却有残存的记忆。入院时已经很晚了,在他躺下后,身上燥热无比,心里也难受得像是有什么在烧。
    可是额头却是舒服的,一直有冰凉的东西敷上来,虽然在昏睡中,也能感到那沁凉的感觉反反复复。
    “你什么时候来的呀?”他试探着问,潜意识里以为昨夜的人是孔佳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心里微微一动。
    林烈凯移开了视线,喉结蠕动一下,黑亮的眸子闪过一丝狼狈:“刚到。”
    对着成焰那探究的目光,他昂着头,像是一只骄傲的正要晨鸣的五彩公鸡:“昨晚在附近玩得晚,早上才回家!”
    成焰盯着他,小声问:“真的不是来了一晚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就忽然想起了那个混乱的冠军夜。
    这人莫名其妙地把他带到了酒店,帮他热敷了一个晚上。然后,还死不承认,嘴巴那么欠!
    果然,林烈凯的脸色僵硬了:“干什么,你做梦梦见我了?这么想我啊?”
    成焰凝视着他:“是啊。昨晚梦里好像有个人,在帮我冰敷呢,有点像你。”
    他平时素来严谨,大概是初病虚弱的缘故,竟是头一次这样和声细语,又直接。
    林烈凯完全傻了。
    呆呆地瞪着成焰那苍白的脸,迎着那温柔坦荡的眼神,他忽然咽了咽唾液,咽得太急、太慌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你……你是发烧烧糊涂了吧!”
    看着成焰那澄澈的眸子,他只觉得无形中被压得弱势了一般,咬了咬牙倏忽靠近,脸上浮起点邪气来:“具体梦见什么了?梦见我给你做冰火两重天吗?”
    ……满屋子微微的粉色旖旎温情,忽然变了颜色。
    成焰呆呆地瞪着他,脸色从苍白,慢慢地一点点涨红,最终染满了整个脸颊。
    都是成年人,这种带点颜色的小笑话,他总不至于听不懂,一时间,心中羞窘、脸上燥热,就连脑子里都隐约“嗡”了一下!
    他原本苍白如玉的脸上血色如晚霞,一双眸子里带着水光氤氲,羞涩和恼怒下,竟是林烈凯从没见过的艳丽无比。
    林烈凯一句得逞,口头占了天大便宜,心里却怦怦狂跳,就像是要蹦出整个腔子。
    糟了,他生气了吗?会不会觉得自己下流又龌龊?……
    病房里一片奇怪的气氛,两人目光短短相接,脸色全都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仓皇中,林烈凯终于狼狈往后退了退,低声责难:“在台上就昏倒了,很能耐啊你?”
    成焰低下眼帘,强抑住心中慌乱:“没什么的,身体有点累……没休息好。”
    林烈凯沉默片刻,终于又恼了:“上次你说工作劳累是应该的,我赞同。可是累到了发烧昏倒,这就轻重不分了吧?”
    “也是我自己没估计充分,以为能撑到下台呢。”
    “就不能推辞掉吗?节目组也不是铁石心肠,总不能拿刀逼着你上台吧!”林烈凯脸上肌肉抽动。
    成焰静静地看着他,靠在了身后的病床床头。
    晨曦渐渐越发明亮,照在他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脸上,鬓角的头发因为宿夜的虚汗而紧贴耳边,他摇了摇头,看向林烈凯的眼神平静又淡然。
    “不能推辞掉。所有的工作人员已经排好程序,灯光舞美都整装待发,下面的观众已经坐直了身体,等待聆听。”他淡淡道,直视着对面的男人。
    看着林烈凯瞠目结舌的神情,他笑了笑:“古代梨园有句话,叫戏比天大。今天大概不会表达得这么激烈,可是道理是一样,舞台——它值得最大的尊重。”
    “可是……”
    成焰温和地截断他的话:“没有什么可是,真的爬不起来,那另当别论。只要能撑下去,那就一定要撑。”
    林烈凯默默无言地望着他,半晌,才收起了恼怒,低声问:“舞台真的那么重要吗?骨裂那么痛,也要跳舞,发烧到昏倒,也要上台?”
    “是的。”成焰轻声回答,眼中的微弱光芒如同水晶中的碎冰,又像是阳光下的碎金,“舞台之所以那么美,那么充满魅力,是因为它的光芒,从来都有无数热爱它的人,无怨无悔地为它拼尽全力。”
    ……病房外的走廊上,孔佳豫竖着耳朵,悄悄听着屋里的动静。
    声音太小,两个人肯定在说话,却听不清。
    小护士端着托盘,上面明晃晃的体温计、针头、药物,矜持又心虚地走了过来,瞧见孔佳豫探头探脑的样子,停下了脚步。
    “那个……要不要我进去?”她小声问,声音低低的。
    孔佳豫焦虑地啃着手指甲——这是小时候的毛病,早改了,可是一着急还是容易冒出来:“不用不用,我守着呢,要是真打起来,我就冲进去,按死那个王八蛋!”
    李媛媛缩了缩头:“不会的,林少不是那样的人……”
    写同人写多了,早就脑补了无数这两个人的爱恨情仇,以至于大清早地忽然在病房看到林烈凯时,她脑子里全是胡思乱想,心里激动得不行。
    一直回到护士站里,想到成焰真正的女老总恋人,她心里才恢复了点理智。
    ——算了算了,卿本佳人,奈何是男儿身。人家成焰,已经有正牌女友了的!
    屋子里,林烈凯定定地望着成焰的眼睛,一阵怔忪。
    眼前的少年容颜如玉,完全正是十八岁青春年少模样,可是他却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人的口气,就好像真的在舞台上坚守过多年,并且愿意为它一直坚守下去一样。
    “这样啊……”林烈凯笑了笑,有点怅然,“很久以前,我也听人说过类似的话呢。”
    成焰微笑:“哦,是吗?那人怎么说?”
    林烈凯发了一会儿呆,才道:“也是一个唱歌的小明星,很久以前,有记者采访他,说‘你腿都受伤得这么严重了,为什么还要上台,不怕残废吗’?那个人说,‘舞台比天大,只要下面有一个观众,那也得全力演出’。”
    成焰微微一怔。
    当年同样带着骨裂参加演出的时候,他似乎也表达过类似的意思。
    不过,也就是巧合吧。这又不是什么独树一帜的言语,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在这个娱乐圈里,不知道多少人说过,不算什么稀罕。
    “是啊,大家都会这样想的,只要是真的热爱着。”他轻笑着看着林烈凯,“那个小歌星是谁啊?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记着?”
    病房里安静了一会儿,高大英武的青年脸上没有了嬉笑怒骂的味道,却好像有点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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