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傅二爷给了乞丐多少钱,一直是个秘密,世人只知道从此以后那伙叫花子再没有为难过“老烟枪”,反而帮他找了一处安身之所。逍遥子也依旧经常接济“老烟枪”,对他尊敬有加,如同父子。
侯丹青获悉此事后十分感慨,一方面钦佩逍遥子的人品,另一方面对“老烟枪”舍财救人义举表示赞赏,两人萍水相逢却肝胆相照,实属难得。
义演日期临近,邀请逍遥子演出之事迫在眉睫,侯丹青决定放下面子亲自去找“老烟枪”,请他说服逍遥子参加义演。
“老烟枪”不爱宅在屋里,喜欢东游西逛,晚饭时分才回去做饭。侯丹青寻人心切,晌午过后便来到“老烟枪”栖息地,一处低矮的茅草屋,耐心等候。他在外面站了半天,天空黯淡下来,竟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很快打湿了衣衫,不得已只好钻进茅草屋避雨。
屋里阴暗潮湿,侯丹青好不容易才看清里面的摆设,没想到尽管简陋却整洁异常,丝毫看不出是个叫花子的住所。不过有一种臭味令人难以忍受,侯丹青开始以为是汗味或者粪便味道,仔细辨别又不大像,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侯丹青想离开又没带伞,只得走到门口,望着大雨发怔。
“老烟枪”果然在晚饭时分回来,戴着顶破草帽,肩上披着蓑衣,光着双脚,活像赤足大仙。见侯丹青站在门口,自言自语说:“有客人啊?糟糕,没买好吃的,只有稀饭泡菜噢!”
侯丹青听得真切,哈哈一笑,双手抱拳说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无缘对面不相逢。老英雄,小生仰慕已久,今日特来拜访!”“侯三姐亲临寒舍,蓬荜生辉,老朽受宠若惊,请进屋小憩。”——侯丹青更加惊讶,一个老叫花子竟然出口成章,言语之间颇有儒家风范,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侯丹青不愿让“老烟枪”难堪,勉强往里屋走了几步,仍旧站着,“老烟枪”看出他的心思,也嘿嘿一笑,自我解嘲道:“老朽平生没啥癖好,唯有这杆烟枪寸步不离,只有它陪我进坟墓了!”
侯丹青说明来意,“老烟枪”没有作声,又点燃烟丝,抽起旱烟来。侯丹青以为他想要酬劳,试探道:“这件事虽说是善举,但倘若逍遥子愿意,我可以支付一些报酬。您老帮我说和,不会让您白做,也有酬谢!”这句话激怒了“老烟枪”,把烟枪往地上一扔,冷笑道:“三姐把我们当什么人了!若说钱,我和逍遥子都不缺,你说得这件事我考虑一下,至于能不能说服他不敢打包票!”
逍遥子见“老烟枪”登门拜访,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问:“老爹,是不是有人找您麻烦?” “老烟枪”摇摇头,把侯丹青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逍遥子沉思片刻,答道:“您不说我也知道,如今国难当头举国同悲,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虽不是军人,也有一腔热血,早就想为国尽一份力。”
“老烟枪”一拍大腿,说道:“既然如此还犹豫啥?我去给侯三姐回话了!”逍遥子拉住他手臂,阻止道:“不忙,我还没有想好!早听说这次募捐是川军范哈儿发起的,此人喜欢沽名钓誉为自己脸上贴金,社会上对他褒贬不一,我先打听一下再说。”
逍遥子经过一番走访打探,得到截然不同的结果:有人极其鄙视范绍增,说他生性风流猥琐庸俗;有人十分赞赏,称他是川军典范抗日先锋;还有人怀疑他叛变投敌,跟日本人有勾结。逍遥子自诩一生清白,唯恐此事玷污名声,再次陷入纠结之中。
闲暇时逍遥子常去缙云山参拜,和几处道观的师尊、师姑都很熟络,有时遇到不开心的事也会去,听道士解惑。眼下这件事拿不定主意,逍遥子决意上山一趟,抽签决定是否参加义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