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木泽人背着心爱的狙击步枪,大摇大摆在街上行走,不知不觉到了火车站附近。按照长尾贤彻的指引,目标人物应该租住在商贸区,那里车水马龙人烟稠密,紧挨着大片平民窟,是穷人和流浪者的天堂。
几乎在同时,何光权也走出火车站,他已经觉察到自己被人盯梢跟踪,十之八九是国民党特务,因为日本人根本不知道抗联在哪儿。国民党特务怎么会盯上他呢?一路上何光权都在想这个问题,会不会是队伍里面出了叛徒?或者特务打入抗联内部?最近收编了一支土匪武装,也可能是他们告密所致。
上海火车站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是中国屈指可数的大车站,每天发送旅客不下万人,在当时实属罕见。火车从这里出发,前往通往全国各地,又从全国各地载来旅客,南来北往形形色色,形成一个庞大芜杂的闹市区。人气最旺的地方历来有几个:车站、码头、医院、菜市等,其中以车站最为热闹,商贾云集,也是做生意赚快钱的好场所。
佐佐木泽人喜欢喧闹,但不喜欢这些令人生厌的地方,在他看来,只有下等人才会到这种地方来,为了一日三餐,出卖劳动力甚至身体,简直不堪入目。怀着厌恶的心情,佐佐木泽人信步闲逛,与周围人群保持足够距离,警惕地打量身边每一个行人。
商贸区紧邻火车站候车大厅,呈半环形,把车站紧紧围住,像母亲襁褓中的婴儿。饭馆、旅社、茶舍、酒楼、货摊,林林总总的行业在这里繁衍,养育着成千上万底层民众。这种环境尤其适宜游手好闲不劳而获的游民,譬如蟊贼,从早到晚流窜于市井巷陌,伺机窃取财物。
佐佐木泽人进入商贸区不久就被蟊贼盯上,一路尾随,惹人注目的并非长枪,而是挂在腰间的羊皮囊。这个羊皮囊做工粗糙,给人以廉价之感,却饱满厚实,可以装不少银钱。
这些蟊贼不了解日本文化,日本人不爱招摇,不像有的中国人那么喜欢显摆。佐佐木泽人也是如此,皮囊里除了零碎角票,只有几块大洋,基本上用不着
大街上偷窃通常使用两种手段:一是暗偷,趁失主不注意下手窃取;二是明抢,三五个人一伙,故意找茬,趁乱抢劫逃走。因人而异因事而为,哪一种方便采用哪一种。也有两种方式结合的时候,先偷后抢,偷不到就抢,佐佐木泽人就遇到这种方式。
商贸区最热闹的地方是百货区,专门售卖日用百货和生活用品,汇集了天南海北的小商品,尤其以江浙沪地区产品最受欢迎。佐佐木泽人正好牙膏用完了,想顺便买点,开始一家挨一家询价,双方语言不通,靠手势交流,耗费不少时间。
小偷趁机下手,去摘取佐佐木泽人腰间皮囊,没想到是个死结,反复拨弄就是解不开。佐佐木泽人是职业军人,感觉比普通人更灵敏,很快有所觉察,但蟊贼没有得手,也就罢了。
然而这个小偷不到黄河心不死,仍然继续行窃,最后索性大胆拉扯。佐佐木泽人忍无可忍,火冒三丈,转身一拳打在小偷面颊上,半边脸立即肿起来,像刚出笼的馒头。“打人咯!小日本打人咯!”小偷捂着脸大叫,守候在附近的同伙趁机一哄而上,对佐佐木泽人拳打脚踢,想硬抢那只皮囊。佐佐木泽人来不及还手,被打得半蹲在地上。
“八嘎!你们都该死,去死吧,支那猪!” 佐佐木泽人恼羞成怒,挣扎着站起来,迅速取下肩上的狙击步枪,“哗啦啦”子弹上膛,对几个蟊贼狂嚷。小偷们惊慌失措,四散逃跑,百货区原本人流如织,听说有人要开枪,顿时乱成一锅粥。货摊碰翻,棚架倒塌,污水四溢,市场上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在商贸区执勤的巡捕听到报案也慌了神,吹响警哨,哨声又引来更多巡捕,不多时警车也出动了,朝着火车站方向疾驰而来。佐佐木泽人本来已经瞄准几个蟊贼,正要开枪射击,哨声大作,促使他改变主意,立刻收起枪支,匆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