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点，凶手心思缜密，应该料到受害者倘若没死的话，万一露出了挣扎的痕迹，他的布置岂不就多此一举了？”
    听完敏慎说的话，几人都沉默了下来。还是宁远心思最灵活，很快便想到了可能，说道：“会不会……凶手根本就想要我们发现死者是被害的？”
    “这个想法很大胆。”敏慎微微一笑，摇摇头说道：“但这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受害者被发现的时候是躺在地上，而拳锋却有严重淤青，即挣扎痕迹。”
    “那有没有可能……”钟九斗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猜测道：“死者会不会被转移了两次？一开始，凶手捂住受害人口鼻导致其机械性窒息昏迷，尔后将他转移到一个密室当中。随后，受害人苏醒，在密室内剧烈挣扎。凶手发现了这点，以某种手段将受害人杀死，然后又转移到了密室……”
    “这样一来就太麻烦了，且多此一举。”敏慎摇摇头，依旧将这个猜测否定。
    她想了想，径直往受害人尸体走去，边走边说道：“好了，不要瞎猜了，还是先确定真正的死因再说吧。刘六柳，你协助我尸检；宁远，过来拍照记录！”
    刘六柳和宁远点点头，分别凑了上来。敏慎再一次仔细检查了一遍受害者尸表处的各项尸体现象与反应指标后，手背抵着下巴沉思起来。刘六柳见此忍不住问了一句：“敏科长，需要解剖吗？”
    “我还没再尸检报告上签署名字，案情未定，我们保留解剖的权利。但，既然已经通知家属前来领取受害人尸体，那这会儿再解剖，恐怕也不好说。”敏慎有些犯难，皱眉道：“是谁通知家属前来领取尸体的？”
    “呃，是刑侦队三探长。”刘六柳尴尬的说道：“他认为既然已经嫌疑人已经招供，并且能与尸检报告对应，那应当就没有问题了，给您审核签字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因此，为了提高效率……”
    “走个过场？”敏慎冷笑两声，斜眼看了钟九斗一眼，说道：“省厅内类似的渎职事件估计不少，九斗，交给你去查了，一定要严肃处理！”
    “好的。”钟九斗点头。
    敏慎想了想，说：“不管怎样，能不解剖就不解剖，一定要解剖的话，动作必须要快，得抢在受害人家属到来之前完成解剖与尸体缝合工作。”
    说完，她想了想，问道：“测过死者血常规吗？”
    “测过，血液ph值较高，二氧化碳分压高于六千帕，碳酸氢根浓度上升不住1毫摩尔，典型的急性呼吸性酸中毒症状……”
    “嗯？”敏慎眼睛一瞪，盯着刘六柳说道：“既然死者出现了急性呼吸性酸中毒的症状，你怎么还下了窒息死亡的诊断？”
    “那个……”钟九斗走上前来，好奇的插话问道：“呼吸性酸中毒和窒息死亡有矛盾吗？虽然我不太懂医学，但也知道，呼酸是由血液内二氧化碳浓度升高引起的，而窒息……”
    “……”敏慎眉头一皱，但还是解释道：“引起呼吸性酸中毒的根本原因，是血液内二氧化碳潴留，一般是由呼吸中枢抑制药物如各类镇静药、麻醉药等；呼吸肌或胸壁障碍如呼吸肌无力；上气道阻塞；肺性疾病如慢性阻塞性肺炎、肺不张、肺水肿以及其余如高热或甲状腺功能亢进引起，单纯密闭环境内水蒸气浓度上升导致的窒息并不会引起呼吸性酸中毒。”
    “敏科长……”刘六柳有些尴尬，赶忙解释道：“当时我想的是，凶手先是捂住受害人口鼻使起窒息昏迷，符合上呼吸道阻塞这一引起呼吸性酸中毒的条件，觉得是这个时候导致的呼吸性酸中毒，最终受害人昏迷。而呼酸又不会……”
    “够了。”敏慎脸色越听越阴沉，最后低喝道：“刘六柳，你也是资深法医了，别为自己犯的错找借口！那个时候，你根本没发现受害人口鼻被捂导致窒息昏迷，何谈他是因此导致呼吸性酸中毒的猜测？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前后矛盾了吗？”
    刘六柳脸上尴尬神色更甚，冷汗都冒了出来，敏慎却不依不挠：“法医虽然不像医生，一个不慎就会闹出人命。但！法医的工作是让受害者沉冤得雪！死者已经是最弱势的人了，只有我们，才能够为他们伸冤！因此，粗心大意，绝不姑息，更不能为此找借口！”
    “你的失误，稍晚些我会与各级领导开会讨论如何惩处，在此之前，你先写一份检讨给我吧！”敏慎哼了一声，说道：“下面，闭上你的嘴，开始解剖！我们要弄清楚，受害者究竟是死于呼吸性酸中毒，还是死于缺氧窒息。”
    刘六柳如获大赦，虽说接下来他要面临的处罚小不了，但只要不是即刻承受敏慎的怒火，那便不算什么了，大不了被记过，日后用功劳弥补就是，根本没在怕……
    宁远却走上两步，盯着尸体问：“受害人死亡至今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了，想要鉴别是呼酸中毒死亡还是缺氧窒息死亡恐怕很难吧？”
    “不难。而且我更倾向于窒息死亡。如果是呼酸，即使是急性呼酸，发病历程比起窒息也慢的多了，在这种情况下，受害者更不可能奋力挣扎。”敏慎摇摇头，取了解剖刀将受害人胸腔轻轻划开。
    还没彻底打开胸腔，她便眼前一亮，指着受害人胸腹腔之间的膈肌说道：“不用解剖下去了，受害人死于脑缺氧死亡不会错。”
    “何以见得？”宁远十分好奇。
    敏慎瞥了刘六柳一眼，哼一声说道：“死者膈肌紧缩，且肌肉纤维交错紊乱，典型的肌肉痉挛反应。呼吸肌痉挛，属于脑重度缺氧的典型反应之一，而呼酸不会出现，以此鉴别。”
    钟九斗听不懂敏慎的鉴别过程，但听得懂结果，便点点头说：“嗯，这样一来，便只剩下一个疑点了：受害人为何会在昏迷后苏醒并奋力挣扎！”
    “没错。”敏慎笑着点点头，看着九斗说道：“九斗，麻烦你亲自审讯下这名嫌犯，务必要从他嘴中翘出真正的凶手！只要抓到他，疑点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