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若英停了一会，终于决定暂时将这个矛盾放下，挥挥手让刑警下去，这才调出了浴室说：“刚刚说了，浴室内的瓷砖地板上有少量划痕，猜测为分尸工具劈砍在其上留下的。另外，喷洒鲁米诺试剂后，有大面积荧光反应，证明这儿正是分尸地点。”
    说完，他又将照片切换到卧室内，说：“但……我们发现了一件事。卧室内的血太多了，包括浸染在被单上的，总量在一百二十升上下，别说一个成年男子了，就是杀了十几人，也抽不出这么多血来。”
    “一百二十升？这么多？”敏慎眼睛一瞪，当时便觉得卧室内血腥的不像话，但没想到竟有那么多的血。钟九斗也问：“这些血是凶手带来的？这得好几桶了吧？带着这么多的血，不会被人怀疑么？”
    “绝对不是凶手带来的。”赵若英摇头说：“根据实验室离心分离并一一检查后发现，这些血全都属于张福菊，且发现了大量抗凝剂。”
    宁远敲了敲桌子，说：“来自于同一人么？即使是长期频繁的抽血，也很难凑够一百二十升，何况还不是凶手带来的。莫非这些不是纯粹的血液，而是与其他液体的混合物？不过这样一来，血腥味又怎么会这么重？”
    “宁顾问猜的不错，这些所谓的血液，其实是人血、水和颜料的混合物，其中掺杂了大量的抗凝剂，因此到现场被发现的时候，血都没有凝固。而且由于卧室内密封，所以现场没有发现苍蝇和蛆等生物。”赵若英说：“至于血腥味的来源……是铁剂。”
    “我们在血液当中，发现了极高浓度的亚铁离子，这种物质正是血液中血腥味的主要来源。”他顿了顿，说：“至于抗凝剂……我想不通凶手为什么要在血液当中加抗凝剂。”
    “为了将床单染红。”敏慎说：“否则，血液暴露于空气之中，又失去了流动性，很快就会凝结、分层，便没法将床单上的血红色染的这么均匀了。”
    赵若英捏了捏下巴，嗯了一声，说：“那么，将床单染红，包括将受害人四肢、头颅固定在不同的位置，应该有不同的寓意才对。但我实在想不通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敏慎摆摆手，说：“把你收集到的线索和猜想系统性的串一遍。”
    赵若英纠结一会儿，忽的反应过来，这次召开会议，不是要将这个案子直接破了，而是各个调查组商讨案情后，由专案组的几名组长调整他们的工作重点和方向，因此，即使案情有些疑点，存在着难以想通的地方，也没有关系。
    只怪刚刚分析的太过顺利，让他产生了一种此刻就能将案子给彻底破了的错觉，因此才陷入矛盾当中无法自拔。此刻，他想通了这个案子一时半会不可破之后，终于点点头，说：“好！”
    “首先，可以确定，犯罪嫌疑人经过案发地点附近的施工地，并取了少量的水泥灰。另外，地面上的鞋印，确实是犯罪分子所留，只不过可能是为了迷惑我们……”
    “太乱了。”敏慎摆摆手：“系统的说一遍。”
    “是！”赵若英再次点头，说：“结合目前已知的线索，我们可以对凶手进行简单的刻画：凶手对关山市十分了解，应该是本地人或者常住人口。他的生活条件不错，有房有车，月收入在两万以上，精通开锁技能。此外，他身高应该在一米七五左右，体重六十五到七十公斤，与受害者关系紧密，至少对他十分了解……”
    宁远十指交叉，问：“最后一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赵若英调出幻灯片，说：“从现场布置来看，凶手显得十分从容，受害者家中十分整齐，没有被翻找过的痕迹，说明凶手的目的十分明确。”
    “就算受害者目标明确，也无法证明他对受害者十分了解吧？”陈留明问。
    赵若英摇摇头，说：“但，人到了不熟悉的环境当中，难免紧张慌乱，即使目标再明确，他总得找到受害人在哪件卧室，浴室在哪儿，怎么开水冲洗等等吧？如果不是对受害者家中布置十分了解，即使他目标再明确，杀人的时候也难免手忙脚乱，不可能那么从容。”
    “因此，我怀疑，凶手与受害者熟悉，去过他家做客，而且不止一次，对他家中布置了如指掌，也知道受害者身体特征与他颇为相似，这才会穿受害者的鞋来迷惑我们。”
    敏慎嗯了一声，说：“是否排查过受害者生前的人际关系？”
    “排查过，包括他的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等也仔细的甄别过，但就目前而言，还没能锁定嫌疑人。”赵若英说：“不仅如此，受害者交际圈中，我们甚至没能找到符合凶手特征的人。不过，在调查他的过程中，我发现一件事。”
    说完，不等他们发问，赵若英便紧接着说道：“通过调查受害者名下各金融账户，包括银行卡，鸡护宝账户在内的银行流水，发现他的收入与支出严重不符，怀疑他除了明面上的工作之外，还应该有地下职业。而凶手，很可能是他这份地下工作的同事。”
    “只是，想要证明这个猜想，还需要时间去调查。”
    说完，赵若英便沉默下来，静静的看着敏慎、宁远和钟九斗三人，等待回复。他们仨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有了个猜测。
    这十多起交通肇事案，肇事司机中只有张福菊一人遇害，本身就说明他的身份特殊了，此刻，赵若英又怀疑此人拥有某个地下工作，那么……难不成，他也是组织中的人？
    这么想，他们几个更加确定，这十多起交通肇事案，是组织精心策划的一个阴谋了。
    思考一会儿后，宁远摆摆手，说：“你说的这些，我们都记下了。张福菊的案子先放一边，等会儿我们再综合讨论，下面，还是由你来说说归你统筹的另一个专案组：关于王硕、熊昌荣和汤华三人遇害一案的进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