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正在盯着笔记本屏幕的周倩欣听到这句话，不由侧过脑袋好奇的问道：“那么，没被‘买家’看中的被拐儿童呢？”
    “周顾问问道点上了，这一类儿童也有不少。”林岂说道：“贩卖人口是见不得人的交易，不仅被法律严令禁止，一旦被发现，也会受到他人的口诛笔伐。因此，在寻找‘买家’的时候，这些组织都会非常谨慎。”
    “这也导致，其中有不少的被拐儿童、妇女是一时半会卖不出去的。根据我的经验，这个时间一般是三个月到半年。当然，最快一个月出手的也有，不过非常罕见，且绝大多数出自‘行业新手’。”
    见宁远和周倩欣都有些迷糊，林岂说：“算了，我还是给你们大致上说一遍吧，让你们有个概念。刚刚说了，被拐妇女、儿童出手的时间，一般是三个月到半年。而且，渐渐地也演变成了一种‘行业规矩’，或者说潜规则。”
    “对于真正‘有组织、有纪律’的贩卖人口的违法犯罪团伙而言，妇女儿童被他们拐了之后，会有为期三到六个月的拘禁。在初期，他们对这些妇女儿童主要采取暴力镇压的方式，非打即骂，将他们的反抗意识给消磨殆尽，并掐死逃跑的苗头。”
    “对于妇女，他们会更残忍一些，往往采用强暴甚至轮奸的方式，彻底剥夺妇女的尊严和权益，让他们心若死灰。而一旦他们开始就范，或者说放弃抵抗之后，这些团伙便会开始对这些受害者进行长期的洗脑工作。”
    “他们的洗脑工作未必有多么高端高效，但他们并不在意。他们需要的，仅仅是这些妇女儿童被买家买去之后不会有太激烈的反抗，不会一心想着逃走就够了。否则，一旦他们出逃，不但买家可能会找他们算账，后续还可能整出一场巨大的风波。”
    “正因如此，真正长期经营这种犯罪生意的团伙，在洗脑工作完成之前，即使有买家看中了某个被拐的儿童或者妇女，他们都不会轻易出手的。正因这份谨慎，他们才能长期的生存下去，并不被我们找到明确的犯罪线索和犯罪证据。”
    “相反，那些一拐到儿童，找到下家便立刻出手的犯罪团伙，往往嚣张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被我们连根拔起，彻底捣毁。”
    宁远从林岂的话中听出了点不一样的意思，这是林岂想说又不敢说的话，不由旁敲侧击的道：“这么说来，这些犯罪团伙也可谓是纪律严明，原则性极强了。按理来说，一般的犯罪团伙不可能有这种意识……”
    “他们上头有没有人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经营这一犯罪活动至少都有十年的时间了。”林岂说道。而他这话一出口，也让宁远明白自己误会了林岂的意思，他根本没有啥不敢说的话，只不过是还没来得及说到。
    宁远又问：“那么，他们的买家一般是些什么人？”
    “范围大得很。”林岂说：“先说说儿童吧，他们优先考虑的，自然是那些没有子女的，要么愚昧要么自私的人家，因为这些人为了买一个子女回去，往往肯出比较高的钱。”
    “因此，一些长得比较俊，或者比较机灵、聪明的孩子，往往是最好出手的。当然，等待出手的过程当中，得一直供着这些儿童吃喝，一个两个的不算什么，量多了的话，便是一笔巨大的开销了。这些犯罪团伙不会白白烧钱的，因此，也不会等买家等太久。”
    “这里头也有个时限，按照我的经验，一般是洗脑或者说‘驯化’工作完成后一个月。倘若一个月没卖出去，他们便会退而求其次，将这些机灵、聪明或者长得较俊的孩子，卖给一些违法的杂技团。”
    “杂技团？”扶杳眉头一皱，忍不住开口问道：“杂技团还买孩子？”
    “绝大多数的杂技团都不会，但不排除个别违法乱纪的存在。”林岂叹口气，随后又说道：“这点其实也很好理解。难不成，你以为某些杂技团中的十几岁的小姑娘小伙子，当真是他们的子女？”
    “……”几人都不由沉默下来。这个话题太沉重，他们都不想过多提及，宁远便道：“林岂队长，麻烦继续说下去。”
    “嗯。”林岂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又说道：“刚刚说的，都是些能卖出点好价钱的孩子。而除此之外，也有些体弱多病，或者老实木讷，或者长的实在不好看的孩子，这些孩子，往往都不会有人买来做自己的孩子，即使买了，价钱也很低。因为人都有种想法：既然是买，为什么不买个好的？”
    “因此，这些孩子，从一开始便不会考虑卖给他人当做孩子，直接向极个别的违法的杂技团，以及国外的一些不法势力倾售。”
    “你们应该知道，我们的邻居，可谓是身缠重病，体内有一世界上最大的毒品生产、交易基地。我想，就连神秘组织，可能都是他们的客户之一。而孩子在这类组织当中，有一些另类的作用。不过，他们往往都有一个要求：身强体壮。”
    “层层排除下来，还不能卖出去的孩子，个别犯罪团伙会教他们一些扒窃撬锁等技能，将他们培养成职业窃贼和扒手，为团伙提供部分收入来源。而有的‘正规化’的犯罪组织并不搞这些，他们非常谨慎，认为家大业大并非是什么好事，很容易露出破绽，也容易被警方盯上，便将这些孩子卖给专门的扒手和窃贼组织，或者同时经营着这类业务的同行。”
    说到这里，林岂忽然有些感慨：“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人们印象当中，那些职业扒手、职业窃贼都长着一副尖嘴猴腮的丑陋模样了吧？并非是人们有意丑化这群人，而是这群人绝大多数，都是在小时候被拐卖，后遭层层淘汰后不得已才被培养成窃贼的。说难听些，被挑剩下的货，有几个好的呢？”
    “原来如此……”宁远点头：“说来也是，若非走投无路，很少有人会选择犯罪。而职业犯罪所需要的高超技术，也必须经过长年累月的练习。换句话说，职业犯罪，往往都是如你所说，是由被层层挑选后剩下的被拐儿童培养而来的。”
    周倩欣忽然想到敏慎之前的话，心中一颤，有些紧张的问道：“那么，那些手脚比较笨，不可能被训练成窃贼、扒手的孩子呢？”
    “看来，周顾问对这一行也有一点儿了解。”林岂神色冷峻，捏着拳头说道：“与培养成扒手、窃贼一个道理，这些组织对于这些孩子，也有两种选择。第一，培养成乞丐，第二，卖给别人培养成乞丐！”
    “而若‘乞讨业绩’不高的孩子，他们更会残忍的打断，甚至砍断他们的手脚，以此进一步博取人们的信心。这一点，无疑是最残忍的，也是被外界曝光最多，最为人们所熟悉的。”
    “这群该死的人渣！”扶杳抑制不住心中的火气，一拳重重的砸在办公桌上，咬牙切齿的说道：“以前只知道，被拐的孩子要么被卖，要么被培养成乞丐，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这么多的黑幕！”
    “拐卖儿童，说起来自古就有。几千年‘沉淀’下来的行业，自然有一条清晰、明确的产业链。就我们知道的这些，还未必是全部。”林岂说：“相比之下，被拐的妇女，反而简单一些。她们要么被卖到深山老林，给愚昧的老光棍做老婆，要么被卖到红灯区，沦落风尘。”
    宁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林岂刚刚的话，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关键点。不过，纵使如此，他的声音依旧有些发颤，说：“按你所说，这些孩子被拐之后，大多数都得经过个三到六个月的时间，才会出手。那么，这两个被拐三四个月的孩子，有没有可能……”
    “看样子，宁顾问没有完全明白我的意思。”林岂深深地看了宁远一眼，淡淡的说道：“我说的三到六个月，是指妇女儿童的平均时间。一般而言，儿童是三个月，妇女是六个月，因为未成年儿童的判断力较差，‘可塑性’比较强，容易屈服。”
    “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已经出手了？”宁远眼睛一瞪，目眦欲裂。
    “林青至少有六成的可能已经出手。”林岂遗憾的说道：“而周楠……十一周岁，基本上不会有买家要了，很可能会被直接培养成乞丐。培养成乞丐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这会儿，估计还隐藏在他们的某个秘密据点当中。”
    “当然，林青也有可能还未被出手，毕竟六周岁，卖给别人做女儿的话，年纪也比较大了，所以我才说六成的可能。但，就算还未出手，还在他们的秘密据点当中，十有八九也不再武乡区的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