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巡逻长长久以来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草原深处的狼,似乎对自己非常感兴趣。而他,可以轻易地影响他们,指挥他们,特别是这几天。
而今天发生的事,直接印证了他的猜想。他招了招手,大狼就温顺地过来了,躺在他身边,似乎他是同类。他挥手让狼群离开,这群狼立即队形紧密地撤离了。
如果传言是真的——耶索可以影响狼,指挥狼、传说中的草原狼军团——那么,自己和耶索拥有一样的能力。而传闻多半是真的,只是草原狼军团没有那么神乎其神罢了,一群有灵性的狼,一名叫耶索的指挥官。
马蹄声近了,更近了。老巡逻长光听声音就知道他的方位。突然,他愣住了,不对,这匹马的脚下声音更响,没有裹上羊皮。老巡逻长这么些日子,见过无数次耶索在深夜来来往往,无一例外,全部是马蹄裹着羊皮,悄无声息。
“请前往草原深处的客人说出口令。”老巡逻长平静地道。而手头的弓弩早已拉满,脚下则是以圆形缓缓走动,悄无声息地位移。对于新来的人,巡逻长喜欢完整地把这句话说一遍。
“匈奴神保佑我们。”那个声音沉稳有力。
老巡逻长愣住了。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曾经是那么果断而自信,甚至有些自负,如今则有些显出疲惫。这个人,是仲平。
“沙哈,辛苦你了。”仲平显然知道对他说话的人是谁。“好久不见。”说着一夹马肚,渐渐从黑夜走到老巡逻长的面前。“好久不见。”黑暗中只能隐隐看到人影,但是仲平和沙哈都是草原的“鹰”,仿佛拥有更敏锐的视力,勉强能看清面前的人。
“好久不见,大单于”老巡逻长没有任何异样——或者惊讶和异样被他深深掩盖住了,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能看出来——说着老巡逻长以手抚胸部,深深鞠了一个躬。
仲平显然对这个称呼很满意,仿佛他本来就是大单于。想当年,两人同为羌渠的左膀右臂,仲平名满天下,沙哈却低调至极。仲平成为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封疆大吏,而沙哈却谢绝一切封赏和兵权,坚决地去草原深处做他的巡逻长。
然而这两人私交甚好。很多人会奇怪,为什么这么两个志趣和性格迥异的人会成为相当的好朋友,可能是性格互补,而老巡逻长竭力远离权力中心,不产生利益冲突有关。
而现在,对于仲平来说,这个睿智的老朋友每日在草原深处——他的狼军团栖息和训练之地——巡逻放哨,如果说沙哈对狼军团毫无察觉,仲平肯定是不会相信的……但是这个老朋友也坚决不会承认的。
“耶索将军……常来啊。”沙哈仿佛要把仲平的思绪岔开。
“嗯……没错,耶索将军在前线指挥和汉人军队的作战,最近没有时间。”仲平道。
这显然不是理由,和汉军作战已经过了数月了,为什么先前耶索一次不落地过来呢。再说耶索作为头号谋士,哪天不要指挥和考虑匈奴的作战问题啊。
老巡逻长只是又低低鞠了一躬:“耶索将军是青年俊才。”
“是啊……没错。”仲平好像突然有些不耐烦,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过几天给你凋一个年轻人过来,你一个人太孤单了。”
“谢大单于。”老巡逻长躬身道。
哒哒的马蹄声飞速走远了。
狼军团的支队指挥已经远远的在营地外面迎接了,仲平过来,他们已经提早接到了通知。这些大汉都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空气沉默而紧张。
果然,仲平飞下马来,第一句话问的就是:“狼群最近组织很成问题,有不听指令的迹象?”
支队指挥们无一例外地低着头,不知道如何回答。
仲平冷冷地盯着他们:“有什么说出来,不要藏着掖着,草原的汉子,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不会怪罪你们的!”
指挥们相互看了几眼,一个指挥站出来说话了:“狼群不听号令,不服管束,很可能和耶索将军最近来得比较少有关……耶索将军已经接近一个月没有露面了。”
“耶索?……你们告诉我,狼群已经驯服了,为什么还要依赖耶索?”仲平眉头皱了起来,“草原狼军团已经组建超过一年了,本以为是钢铁之师,是最后的杀手锏,但是离开一个人,就变成这个样子?”仲平的声音本来还非常沉稳,没有什么情绪,但是越说声音越大,显然有非常恼火的迹象。“这是什么杀手锏?草原的最后防线,交到你们手里,我能放心吗?”说到最后,仲平简直是痛心疾首,高声怒斥了。
大帐里安静地没有一丝声音,所有的指挥低着头,屏住呼吸。仲平用手扶住脑袋,及时控制住了自己。应该说,并不是这些军官的错,毕竟,狼军团,按照常理,真的是不了思议。而其之所以可能,大概就是耶索奇怪的血统,这么解释,应该能够说得通为什么狼群最近不怎么听指挥,毕竟耶索对他们的影响逐渐消失,狼群的驯化性也势必越来越弱。
那么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呢?说到底,还是因为耶索,无法摆脱对耶索的依赖,这是仲平真正生气的地方。作为一个自负的,坚决独断的大单于,是无法忍受自己还要依赖别人的,依赖就意味着软弱,意味着自己有被击败的可能。
“近期的情况,汇报一下,以及出现情况你们如何处置的,都说说。”仲平终于开口说话了,又恢复到那种沉稳的,没有情绪的声音。支队指挥们都暗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