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尸林中,一口枯井内,有一个蓝衣少年宛如青蛙般蹲着仰头望天,在这个少年人的身旁还蹲着一个“小青蛙”,那是一个穿着一条三角裤衩的小男孩。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个少年低下了自己仰望天空的头颅,皱眉沉思。
“奇怪?明明我都按照井蛙观天心法的运功步骤来运功了,为什么我就是不能像这小家伙一样汇聚来天地气息呢?”莫屈瞥了一眼身旁正在把涌进井底的天地气息悉数吸收进体内的小莫狼,满脸的懊恼。
距离莫狼阴差阳错练成井蛙观天心法已经有一个月了,然而,即便莫屈这一个月来几乎没日没夜的跑到这口枯井里来练功,他却依然无法把握到井蛙观天心法的窍门,更别说能像莫狼一样引来天地气息。
莫屈很懊恼的爬出了枯井,席地坐在枯井旁,把那本井蛙观天心法摊开放在大腿上,仔细看了起来。
只是,他越看越是迷糊,只觉心中的疑窦乱成了一团,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正当莫屈苦苦沉浸于书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一个人的身影忽然遮挡住了他头顶的阳光,那如墨的阴影把他整个人都给笼罩住了。
莫屈错愕抬头,看到了一个魁梧黝黑的汉子正咧开一口白灿灿的牙齿对着他憨憨的笑。
“师父,吃午饭了。”李大九把手中的饭篮子弯腰搁在莫屈身旁,恭敬的对莫屈躬身施了一礼。
不知怎么地,一听李大九唤自己作“师父”,莫屈就觉得浑身一阵不自在。然而,这一个月来任他如何苦口婆心的去劝李大九,这个执拗的汉子依然要做他的徒弟,只死活要把他当作师父一般去对待。
一来二去,莫屈还是败给了李大九的执拗,无奈接受了这个年纪比他大上许多的汉子把他当成了师父的滑稽事实。
莫屈瞥了一眼飘散出一股菜香的饭篮子,虽然心中也着实有几分饥饿了,但他并不急着动手去吃,只抬头对李大九问道:“大九叔,这一个月来你的龟息心法练得怎么样了?你凝聚出内力了么?”
“回禀师父,七天前徒儿已经凝聚出第一股内力了。”
李大九摸着后脑勺笑着,像个孩子一般欢喜,然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很快接着说道:“师父,徒儿一直谨记着你的叮嘱,所以徒儿打算从今天起就开始教导村中的其他人也去学这龟息心法。”
莫屈点了点头,动手掀开了那饭篮子的盖,一股勾人的菜香顿时扑鼻而来,不禁笑道:“要说嫣儿那小丫头的厨艺可真不赖,我这怎么吃也是吃不腻。”
“那是,嫣儿的厨艺在我们村里她称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的!”李大九在一边跟着连声附和。
不知怎么地,在这个当口,莫屈忽然想起了万兽教中解岚的骄横和杨灵那种与生俱来的漠然气质,便是图云、图朵那对双胞胎姐妹也并没有给他什么平易近人的感觉。
再想到柳嫣儿温柔的性格,他忽然莫名生出几分感概,不由笑道:“这小丫头脾气也是一顶一的好,将来谁娶了她当媳妇儿还真是一种莫大的福气呢。”
李大九先是一怔,继而黝黑的一张脸上很罕见的挤出一个促狭的笑,煞有介事的压低声音道:“师父,徒儿看你和嫣儿就挺登对的,要不要徒儿给你们俩做一回月老,替你们拉一拉这红线?”
这一个月来在枯井中天天晒着太阳,莫屈的肤色已没有刚从鱼肚子出来时那般嫩白惊人了,然而,即便他的肤色已变得和寻常人一样,但他却还是无法遮掩得住自己脸上此刻泛起的一抹红色。
他白了一眼李大九,皱眉骂道:“大九叔,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一边骂着,莫屈一边已是捧起碗筷夹了好几片香喷喷的炒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含含糊糊道:“大九叔,你吃过没有?没有就一起吃呗。”
李大九虽然笑着说自己吃过了,但心中却也忍不住欢喜,只觉自己眼前这个少年人和他一直见到的万兽教内门弟子是如此的大不一样,不仅一点架子都没有,还是如此的平易近人。
然而,面对着这么一个师父,他只打从心眼里越发感到尊重,当下也不敢太过打扰莫屈用膳,躬身告退了。
李大九前脚刚一走,后脚莫狼那小家伙也从枯井里爬了出来。
似是被菜香所诱,这小家伙一爬出枯井顿时就把自己整颗小脑袋都塞进了饭篮子中,叼出一个鸡腿就趴在地上津津有味的啃咬着。
看着莫狼宛如一只小犬般用双手按着鸡腿在啃,莫屈心中虽然欣慰这小家伙十几天前断了奶,却也一直接受不了这小家伙宛如野兽一般的进食动作。
莫屈从饭篮子里取出另一套碗筷,一如既往的放到莫狼身前,一边用自己的筷子把那碗敲得当啷作响,一边沉下脸呵斥道:“用碗!用碗!”
然而,莫狼只一脸不屑的瞥了一眼身前的碗筷,又白了一眼莫屈,便又自顾埋头招架起了自己的鸡腿,再也不鸟莫屈一下。
后来,许是莫屈不停敲碗惹得他烦了,这小家伙一怒之下更是顺手抄起那碗,用力扔了出去。
看着那碗在不远处“哐啷”一声碎裂在地,莫屈苦笑,只觉自己拿这个脾气暴躁的小家伙毫无办法,只得轻轻的用筷子敲了敲小家伙的脑袋,笑骂道:“小崽子,年纪不大,这暴脾气倒不小,等哪天我跟你爹娘一样把你扔在荒郊野外之地不理你,我看你这小脾气还暴不暴……”
“哈哈,小兄弟,你还别说,这小家伙若是回到荒郊野外与兽为伴,指不定还真比跟人为伴要逍遥自在得多。”
没想到身旁会突兀有人搭话,莫屈心中只暗自惊奇这人竟能不让他的感知能力发觉而悄无声息的来到他的身旁。
当下莫屈抬头看去,却见是那个他一个月前曾见过的神秘青年来到了他的面前,正面带笑意的看着他和莫狼吃饭。
这青年一如既往赤裸着肌肉健硕的古铜色上身,一头散乱的长发披肩而落,腰间只胡乱系了一块虎皮,浑身上下无处不透露出一股宛如野兽般豪迈不羁的野性。
见莫屈看着自己似乎有点了失了神,青年却不以为意,只盘腿在莫屈身前坐下,看着莫狼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小家伙应该是个兽孩吧?我看他的举止行为,应该是一个被攀山狼养大的孩子。”
万想不到眼前的青年居然能够一眼看出莫狼的来历,莫屈心中吃惊,只觉这个青年越发给他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据我所知,这世间的兽孩即便被人收养后,也从来没有可以去除身上的兽性变回一个人的。”
青年没有理会整个人都怔住了的莫屈,只在那里看着莫狼自顾的说着:“这小家伙想来也无法例外,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把他送回北雪山脉,让他回到攀山狼群中的,那样……或许这小家伙还能活得自在许多。”
“你……你到底是谁?是这无尸林中的山神么?怎么这天底下就好像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一样?”莫屈怔怔看着青年,终于开口说话了。
许是莫屈的一番话委实滑稽可笑,青年一阵哈哈大笑,好一会才说道:“小兄弟,你别一惊一乍的了,我可不是什么山神,也没你想得这么神通广大。”
说着,他复把目光放回莫狼身上,继续道:“一个月前我刚见到这小家伙的时候也没瞧出来他是个兽孩,但是通过这一个月的观察,我才慢慢瞧出了他是一个兽孩的端倪。”
“一个月的观察?难道这家伙这一个月都躲在附近观察着我和小狼么?我竟然还一直对此毫无察觉?”听着青年的话,莫屈心头大是惊讶。
便在这时,莫狼忽然两眼冒出馋光,扔下手中鸡腿不顾,猛扑到青年身旁,一把拽住了青年腰间的一个牛皮酒囊,再也不愿撒手。
那青年也是急了,也紧紧拽着自己的牛皮酒囊,死活也不肯撒手,一时和莫狼僵持在那里,只惹得小家伙龇牙咧嘴的怒目而视。
眼见莫狼这馋嘴东西要跟个小土匪一样去生生抢走别人的酒,莫屈面上尴尬,慌忙伸手抱起了莫狼,一边由得小家伙在他怀中拼命挣扎,一边对那青年嘿嘿干笑道:“大哥呀,让你见笑了。”
“这小家伙年纪不大倒是一个小酒鬼。”似乎没想到莫狼居然喝自己的酒还喝上瘾了,青年一时也是哭笑不得。
然而,看了看自己腰间的酒囊,他英挺的脸上又带上了一层骄傲之色,又笑道:“不过这小家伙倒也识货,知道我这兽化酒是个好东西。”
莫屈瞥了一眼青年的酒囊,想到这酒囊里那酒的呛喉辛辣,不由得胃部一阵抽搐,没来由生出一股作呕之意,却是一点不觉得这酒是个什么好东西。
然而,莫屈怀中的莫狼似乎喝这酒真喝上了瘾,当下只死命要从莫屈怀中挣脱而出,一双小手拼命对着那青年腰间的酒囊挥舞,口中咿呀乱叫,又时不时用喉咙发出愤怒的低吼声,任莫屈如何大声训斥也是不听。
眼见莫屈被馋酒的莫狼弄得措手无策,青年哈哈一笑,忽然解下了腰间的酒囊,塞到了莫狼的小手中,笑道:“小家伙,既然你要喝,我就给你喝个痛快!让你一醉方休!”
莫狼接过青年的酒囊,小脸上顿时洋溢出一股遮掩不住的欢喜,然而,这小家伙却无论如何也鼓捣不开那酒塞子,一时只在那里抓耳挠腮,大是焦急。
青年送佛送到西,又伸手帮他拔开了那酒塞子,小家伙顿时就仰脖咕嘟咕嘟的大口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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