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李芷芳笑道:“他怎么样?你是心里难过,不愿意再说下去么?”
耿电面色一端,说道:“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但愿能够玉成他们的好事,岂有反为难过之理?”他口里这样说,心里却自己问自己道:“我当真是没有一点难过么?唉,其实我只是为了顾全朋友的情谊罢了。”
李芷芳喜孜孜地说道:“你为何不早告诉我,我早知道,也不会拿你们来开玩笑了。”
耿电说道:“我本来还不想告诉你的呢,说句心里的话——”
李芷芳一颗心卜卜地跳,只道他是要向自己倾吐情意了,当下不觉面上一红,不敢接触耿电的目光,轻轻说道:“什么心里的话,你说下去,怎么又不说了?”
耿电说道:“说句心里的话,我,我要等待他们成婚之后,方得心安。”
李芷芳道:“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耿电说道:“大丈夫当重道义,那位杨姑娘现在毕竟还是我名义上的妻子。”
李芷芳不觉又是心里一酸,说道:“啊,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若然她不另嫁别人,你就非娶她不可。”
耿电点了点头,说道:“为了玉成他们,我是不会把这件她不知道的亲事告诉她的。但也必须他们成婚之后,我才不至于担负不义之名。而且——”
李芷芳道:“而且什么?怎的你说话老是吞吞吐吐?”
原来耿电想说的是:“而且,纵使他们成了亲,我也不会另娶别人的了。”但一想自己为什么要向李芷芳这样表白,如此太着痕迹,岂不要令她太难为情。心想道:“她是聪明人,应该懂得我是避免和她谈及婚姻之事了。”
李芷芳的心思可没有他这么复杂,不错,她是从耿电口中,听得出耿电对“那位杨姑娘”实是有情,“原来他只是为了玉成朋友,对这头婚事仍是十分重视的。”不过她却误会了耿电后半段说话的意思,只道耿电是要等待他们成婚之后,才向自己求婚。
李芷芳心里甜丝丝的,望着织在洞口的雨丝风片,默默出神。
耿电忽道:“李姑娘,你已经察觉了?”
李芷芳瞿然一省,茫然问道:“察觉什么?”这时她才发现耿电也正是和她一样,靠在洞口,定睛瞧着外面。
耿电说道:“好像有人从洞口跑过,还咦了一声呢。我以为你已经察觉了夜行人的声息。怎么,你没听见?”
李芷芳定了定神,笑道:“准是你又在疑神疑鬼了。那天晚上,你不是也听见窗外有人吗,后来什么也没有。”
耿电说道:“这次我决不会听错,而且我还隐约看见人影呢。即使我是疑神疑鬼,也不会眼花见鬼的。就说那天晚上,我也的确是听见了冷笑之声。”
李芷芳道:“你看见的人影,像是男的,还是像个女的?”
耿电说道:“像是一个女的。”
李芷芳给她说得不禁也疑心起来,说道:“好,那么咱们出去瞧瞧。”
杨浣青和杨守义分手之后,猜想李芷芳不会让耿电回到祁连山去,但若当真如此,茫茫人海,亦是无处找寻,因此她还是决定回到祁连山再说。
这天她走到一个三岔路口,抬头已是可以看见祁连山了。她问清楚了道路,继续前行。走不多远。看见路边有间茶铺,口里正渴,便进去喝茶。
北方的路边茶铺,多是兼卖零食的,还有酒喝。她进去的时候,茶铺里只有两个客人在喝酒。
杨浣青眼睛陡地一亮,这刹那间,几乎就要失声叫了出来。
原来面朝着她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向她学过刀法的,青龙帮“四大金刚”之中的老三罗浩威。
罗浩威一看见她踏进门来,就摇了摇头,抛个眼色,示意叫她不可相认。
坐在罗浩威对面的那个客人,是个浓眉大眼的汉子,面前放着满满的一碗酒,尚未沾唇。他与罗浩威并不交谈,一双眼睛却盯着罗浩威。
杨浣青在他们侧边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心里好生奇怪:“看情形他们似乎是并不相识的,却何以同坐一张桌子。”这茶铺虽然规模甚小,也有五张桌子之多。这粗豪汉子放着空的桌子不坐,偏要坐在罗浩威的对面,事情当然是显得极为蹊跷了。杨浣青蓦地心头一动:“这汉子我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的?”
蓦地想了起来:“原来他就是完颜豪的那两个随从之一。”那天完颜豪进城之时,杨浣青曾经看见过他们的。
完颜豪带来凉州的两个随从,一个名叫郑友宝,精于分筋错骨手法;一个名叫西门柱石,练的则是毒掌功夫。西门柱石也就是那天晚上带领凉州武士来过王吉那间豆腐店搜查的人。杨浣青已经从杨守义的口中知道他们的来历,心里想道:“此人眉心隐隐有线黑气,想必就是练有毒掌功夫的那个西门柱石了。听说他是横行关外的大魔头西门牧野的侄儿,倒也不可小觑了。”
杨浣青猜得不错,这个人果然是西门柱石。
原来西门柱石是奉了完颜豪之命,在城外要道注意从祁连山那方来的可疑人物的。另外一个附带任务,则是暗地追查耿电和李芷芳的下落,看他们是否上祁连山。他和云中燕订了约,不能捕捉他们,但若然打听得他们确实是上了祁连山的话,却可以用来威胁李芷芳的父亲,好叫凉州总管李益寿更非听他的话不可。
西门柱石没有发现耿电的行踪,却发现了从祁连山下来的罗浩威。
西门柱石是个武学行家,看得出罗浩威也是个“会家子”。是以早就起疑。他就一路跟踪罗浩威,要找个适当的机会试探他。
他见罗浩威摇了摇头,乘机就发作道:“你摇头摆脑干嘛,是不是讨厌老子?”
罗浩威是要到凉州去的,不想给他识破身份,忍着气说道:“这酒烫口,我喝了摇头,关你什么事?”
西门柱石道:“我生平就是爱管闲事,你打哪儿来,往哪儿去?说来听听。”
罗浩威情知这场冲突难以避免,冷冷说道:“你爱管闲事,这是你的事。我可不喜欢人家管我的事。”说罢,拿起杯筷,搬到另一张桌子去。
西门柱石跟着过来,仍然坐在他的对面。罗浩威怒道:“你一路跟着我,纠缠不休,究竟是何用意?这茶铺里又不是没有空的桌子!”
西门柱石哈哈笑道:“老兄何必着恼,我是有心和你交个朋友的。来,来,来,我敬你一碗酒。”
只见他的两根拇指浸入酒中,捧起那碗满满的酒,不由分说的就朝着罗浩威的面门推过去,强迫罗浩威喝这碗酒。
罗浩威怒道:“谁和你交朋友?”身形一晃,掌心一带,那只碗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酒却没有泼出。
这一招奇快的手法,正是从快刀的刀法中化出来的。杨浣青心里想道:“不枉我用心教他,这一招拨草寻蛇,他使得比我还要纯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