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着面色苍白已然昏迷的父亲,他胸口多了五个手指头大的血洞,正在汩汩的往外冒着黑血。
“我爸他……”我不认识这个新来的陌生男人,但我知道他一定很厉害。
“先把赵叔抬到床上去!”男人过来帮着我一起把我父亲抬到了床上。
男人从随身带的背包里拿出了一袋子糯米,撕开父亲的外衣,敷上了一层厚厚的糯米。只是糯米刚敷上去,雪白的糯米就在一瞬间变得漆黑如碳。
他皱了皱眉,把黑了的糯米扔掉,又敷上了新的一层,这样来来回回了两三遍。
我在一旁看着,什么忙也帮不上,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父亲,只觉得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揉搓了一把,酸软的很。
父亲是为了救我而受伤的,要是我再厉害一点,父亲是不是就没事了……
强烈的内疚和担忧充斥着我的内心,我想说点什么,可是又怕自己给那个治疗父亲的男人添乱。
“别担心,赵叔那么厉害,一定没事的。”李如雪像是看到了我的颓丧和担忧,到我身边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后背,“师弟,赵叔的伤要不要紧?有没有生命危险?”
“那个……”我也想问一问,可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男人。
男人自己也意识到了,自我介绍道:“我叫李中天,是小雪师姐的同门师弟。这次是赵叔算到你有危险,特地赶回来。我也就一起跟来了。”他虽然是在跟我说话,可是目光却一直放在李如雪的身上。
李如雪尴尬的笑笑,“那赵叔他……”
“尸毒。”李中天皱起眉头,看着躺在床上的父亲,“是我大意了,没看出那女人已经尸变,现在那东西,应该算是……尸傀。”
李如雪讶然,语气一下子凝重起来,“尸傀的尸毒……”
从小跟着父亲接触这些东西,我自然知道尸毒是什么。
尸毒入体本就不好清除,更别说进了胸口,那可是人最重要的一部分。万一尸毒入心,后果不堪设想!
我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那我爸岂不是……你们是湘西赶尸家族的吧,你们一定有办法!是不是!”
只要一想到从小照顾我的父亲可能有生命危险,我就无法理智,身体因为激动抖得像是筛糠。我用双手钳着李中天的肩膀,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着。
李中天把我的手臂按了回去,“肯定是有办法的,但是我得试试。”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赵平,坚强一点。”李如雪柔声劝慰道。
我低低的嗯了一声又道:“那拜托你们了。”
李中天这次敷上去的糯米终于没有再那么快的变黑,他微微松了口气的样子,用从包里拿出一小盒朱砂,用食指沾了点在父亲的额头画了一个小小的符咒。
“尸毒太深了,而且这毒性厉害,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李中天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闪身示意我去看。
我赶紧凑上去,不断的呼唤道:“爸,你醒醒!”
父亲额头上的符咒微微的闪着光,床上的他终于睁开了眼,只是眼神浑浊,看起来十分虚弱。
“爸!”
“赵叔!”
李如雪和李中天也围了上来。
“中天,这次麻烦你了。”我爸他一开口居然是先说别人而不是我,“那东西不好对付,这次麻烦你和如雪帮衬着小平了。”
“没事,应该做的。”李中天义正言辞的回答。
父亲露出了一个无力的微笑,“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有些话,我得交代一下。”他把手搭在了我的手上。
父亲的手掌在我记忆里从来都是宽厚而温暖的,可是现在我只觉得粗糙和冰凉,心里的悲伤宛如被碰到的水杯里的水,一股脑的倾倒出来。
“您说!”我咬着牙,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流出来。
“我这次离开,是为了完成和湘西赶尸家族的一个约定。因为时间紧任务重,走的匆忙,把你吓坏了吧。”父亲是在说他的不辞而别。
那这么说来,李如雪和李中天的出现,也是因为这个约定。
我摇头,有太多话想说,太多问题想问,可是都哽在喉咙里,无言以对。
“那件事的期限快到了,如果到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你就跟着李家的人一起去。你是我赵家的后代,就要承担起赵家的责任!”父亲的话像一座山压在我的心上。
经过这一次事件,我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接死婆这一行的不易之处,以及责任和正义的力量。
我忙不迭的点头,“我知道,我懂得!”
“另外……”父亲忽然笑了起来,“你长大了,是时候告诉你了。”他的目光缓缓的移向李如雪。
李如雪白嫩的脸蛋上忽然就飞上了两抹红霞,不自然的抿了抿嘴唇,低声道:“赵叔……”
“小的时候我给你定了家娃娃亲,现在也到了兑现当年亲事的时候了。所以我让如雪先过来,培养培养感情。”父亲的话在我脑海里炸开,我一下子就蒙了!
我说李如雪是怎么进的我家,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原来她是我的……未婚妻!
我只觉得脸上的温度腾地一下子炸开,心里难以言说的复杂,还忍不住偷偷的瞥了一眼李如雪。
不是吧,我怎么平白无故还多了个女朋友呢。
“那我和李如雪岂不是……”
我话还没说完,李如雪就皱着好看的眉毛,红着脸道:“你别多想!我来是想考察你的,谁知道你什么都不会。你要是想娶我,等你变强再说!”
“哦。”我不知道说什么,简单回了句,感觉自己真的很尴尬,搞了半天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父亲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微笑,继续道:“小平,赵家的衣钵我就交给你了,日后无论遇着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能忘记你的本心。世界上有太多邪祟需要你们这样的人去清除,你要明白你身上的责任和使命。这样你才能做一个真正的赵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