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瑕再笨也猜到了这个少女的身份,不是慕容倩还能是谁?正所谓女大十八变,慕容倩如今已经出落得婷婷玉立,再不是当初落难在伊吾卢那个流浪的小男孩打扮,陈瑕之前在乌珠部落,夜黑风高,又哪里能认得出她来?只是如今的慕容倩好似一朵带刺的野玫瑰,虽然娇艳,却也容易伤人,小时候的承诺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就算再见到陈瑕,依旧要他做自己的奴隶,而且手段比年幼时更加蛮横霸道。
陈瑕也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与慕容倩重逢,更没想到多年之后,当初流落江湖的慕容倩居然已经统领了千军万马,虽是女子,却成为慕容部落的一员悍将。而陈瑕的身份却从守将之子,沦为了囚徒、奴隶,二人的身份等于是天堂和地狱交换了位置,叫陈瑕觉得命运实在是不可思议。
“真的是小倩吗?”陈瑕惊讶地问道。
慕容倩笑道:“喂,小倩是你叫的吗?叫主人……”
陈瑕傲骨铮铮,怎么会甘心做奴隶?他朗声说道:“我是男子汉大丈夫,从不叫别人主人,当初我没答应你,现在也不会,以后更不会。”
一旁的头领哈哈大笑,“按照我们鲜卑部落的规矩,既然已经被擒,你就是奴隶,是否承认也都是奴隶!”
陈瑕却道:“如果自己都认为自己是奴隶,那就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所以我是不会认什么主人,就算所有人都当我是奴隶,我也不会叫的,如果有主人,也只能是我自己。小倩虽然和我很要好,但是我们也应该平等相待,而不该是主仆的关系。”
“还敢嘴硬?”那头领恼恨陈瑕狡辩,一鞭子抽了过来,陈瑕躲闪不及,本来他那件衣服就已经被慕容倩用弯刀割破了,他也不会缝补衣服,现在只是胡乱用几根麻绳胡乱绑住才不掉下来,这一鞭子下去,那衣服被打得散开,肩头也被打了一道血痕,再看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样子,那头领得意地笑道:“还说不是奴隶,你的样子与最低贱的奴隶有什么分别?你就是奴隶,怎么可敢和小倩平起平坐?”
陈瑕瞪着他说道:“就算所有人当我是奴隶,我也不认为自己是奴隶。你们所有人都当慕容倩是掌上明珠,可在我看来,她与我也没什么分别。”
“岂有此理,这个家伙的脑子简直是一根筋!”那头领恼羞成怒,“小倩,不如我把他耳朵砍下来,看看他到底嘴硬到几时,叫你开心如何?”
陈瑕摇了摇头,“想不到当初的小倩变得这么残忍……我真是……”他这些年惦记的只有三件事,一是一家团聚,二是再见到阿曼,第三就是找到小倩,然后在伊吾卢后巷盖一所房子给她。
虽然经过这么多年,伊吾卢也早就物是人非,可当初的信念陈瑕毫不动摇,也不曾考虑小倩是否真的需要一所房子,只是陈瑕没想到的是,如今的小倩已经变了,不再把自己当作朋友,而是只想着奴役他,欺负他。
其实慕容倩并没有变,只不过记忆有的时候会有误差,在陈瑕的记忆里小倩是他在伊吾卢唯一的朋友,应该相亲相爱,可实际上,当初慕容倩落难在伊吾卢之时,就总是欺负陈瑕,要他做自己的奴隶,又叫他做徒弟,还骗他给自己捶背按腿,所以她本来就是个骄横傲慢之人,陈瑕那时年幼,并没有很深的体会,可现在他已经长大,再也不能像年幼时那样简单地思考问题,原来总是觉得吃一点亏也无所谓,觉得所有人都是好人,现在越看清这个世界,也就越多的烦恼与戒心。
因此正在改变的或许不是慕容倩,而是陈瑕自己。
陈瑕在想念慕容倩,而慕容倩又何尝不想念陈瑕,她念念不忘的就是要叫那个倔强的小子对自己千依百顺,像从前那样呵护她、关心她,这么多年,这番心意从未改变。
她十三岁时,就有其他部落的人向慕容广提亲,请求联姻,可是小倩却说什么也不答应,最后居然仗着武艺高强,潜入那个部落,把人家好端端的王子给暴揍了一顿,打得他跪地求饶,告诉自己的父亲,说什么也不要娶慕容家的女人。
回来之后,就有人向慕容广告状,气得慕容广暴跳如雷。
慕容倩当时就说道:“这次打一顿,下次谁再敢有提亲的,我就杀了谁!”
慕容广也只当她年幼无知,料想过几年她长大一些,少女怀春,终究是要找婆家的。
可没人知道她之所以不答应任何人的求亲,其实是在等一个人,等一个她只见过几面,便无法忘怀的小男孩。那个小男孩是那样温柔,对她是那么好,他宁可自己挨冻,也给她披上大衣,他宁可自己受罚,也要给她送吃的,他给她捶背,捶腿,哄她开心,叫她师父,他又是那样的单纯、善良、可爱、英俊,岂是身边这些每天只会喝酒吃肉,说话也要粗声大气的族人可以相比的?
慕容倩觉得,再没有哪个男孩,对她像陈瑕那样好,不知不觉中,那种怀念之情,竟变成了爱慕之意,她的心里也再容不下任何男子。
慕容广想吞并乌珠部落,对方却有猛兽做战,一时难以拿下,慕容倩主动请缨去探一下乌珠部落的情况。可对方不但有猛兽,聂无欢等人的武功也是厉害,慕容倩失手被擒,慕容部落实力不弱,聂无欢也想用慕容倩来做人质,叫慕容广不敢轻举妄动,这一关就是半年有余,殊不知慕容倩乃是故意被擒,实则是另有打算,这些日子里她也将乌珠部落的情况查探得差不多了。直到乌珠部落一年一度比武,慕容倩终于找到机会脱身。
等她再次见到陈瑕,就已经把他认出,没想到的是陈瑕心中念念不忘的却并非是小倩,而依然是那个精绝公主——阿曼。
慕容倩性情高傲,当然心生嫉恨,所以才把陈瑕从树上推了下去。
可这一切陈瑕又怎么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