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倩将他放开,“究竟所为何事?”那桃裘儿却又不肯明说,只说道:“此处不是讲话之所,二位随我来……”
向前走了几步,陈瑕却并不跟来,桃裘儿只好又转身回来,“难道贫道冒死前来还会加害二位不成?”
陈瑕正色道:“你鬼鬼祟祟不似善类,在我大汉国土行动自如,能有什么为难之处?又为什么不去找太守解决,却找我们两个被缉拿的犯人,此事实在可疑,要是做什么对不起大汉的事,我陈瑕无论如何不会跟你走的。”
慕容倩暗暗点头,瑕哥哥这次倒是突然变聪明了。他性情耿直,小事上不与人计较,可民族大义当前,他便无论如何不会去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了。
桃裘儿怕耽搁得久了,被汉兵发现,抱拳说道:“此事无关大汉兴衰,却关乎西域一个小国的命运,无论如何求你助我。渔阳郡是汉人的天下,我找不到谁可以帮我这个忙,唯有你和这位姑娘,是后来才到此地……”
“你果然就是西域来的人,那你又为什么那么确定,我们一定会帮你这个忙?”慕容倩问道。
桃裘儿道:“你们与我去见那个人,一切自有分晓。”
慕容倩与陈瑕对望一眼,“瑕哥哥,此时里里外外都是追兵,渔阳郡无处可去,不管要见什么人都好,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如果不关乎大汉兴衰民族大义,那就不妨去见一见。”
陈瑕犹豫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头前带路!”
桃裘儿大喜,“两位请……”
他带着二人拐弯抹角,穿过一条小巷,前面杂草丛生,里面是一口废弃的枯井,他在枯井旁停了下来,“此处是密道入口,花了数年多时间方才完工,本想一直挖到城南,可南方也是大汉的疆土。若是被人发现性命堪忧,两位请下去吧。”
慕容倩朝井里望了一眼,只见一片漆黑,便微微一笑,看了看桃裘儿。
桃裘儿知道她担心里面有什么埋伏,赔笑道:“你们道路不熟,理应我先下去。”说完攀着井口,爬了下去,原来这下面挖好的小坑,可以供人攀爬,下去不过一丈左右的距离,突然便消失不见。
陈瑕正在纳闷的时候,井底微光一闪,桃裘儿拿了个油灯,从侧面的一个破洞里探出头来,对着上面招了招手,陈瑕这才知道,原来在井内的一侧另有出路。即便是下雨涨水,只要不没到此处,那这条路也可通行。最近渔阳大旱,这条路就更容易走了。
他和慕容倩见没什么危险,这才进了密道,里面依然是一片漆黑,桃裘儿点着那个如豆的油灯走在前面,只见密道的墙上都是些青色的苔藓以及不知名的蘑菇,散发一股刺鼻的霉味。
陈瑕本想问问,这条密道究竟通向哪里,桃裘儿却只说:“到了就知道了。”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隐约见到前方有一扇铁栅栏门,上面用铁链拴着,还扣了一把大锁,桃裘儿掏出钥匙,将锁打开,铁门后面依旧是一条冗长的密道,只是较之前那段密道相比,略微窄了一些,寻常人想要通过此地,只能弯腰低头,若是像呼衍洁那样身材特别高大的人,恐怕要半蹲着才能通过。头顶上还吊着铁斧、锄头、柴刀、瓶瓶罐罐等破烂工具,一条铁链把这些东西串在一起,若是有人在两侧拉动铁链,恐怕这些东西就会掉下来。
陈瑕道:“看起来好似一个简易的机关。”
慕容倩则笑道:“可惜布置机关的人,手段并不高明,地面离洞顶,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那些东西会掉下来,估计也伤不到人。与墨喜儿的机关术相差太远了。”
桃裘儿却一声长叹,“若是你知道这些陷阱是出自一个九岁顽童之手,就会觉得了不起了。”
慕容倩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密道如此逼仄难行,想来是那九岁顽童够不到洞顶,不知道那顽童现在何处了?”
桃裘儿道:“他就在外面,你们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他困在大汉已经十年啦,如今的身份是一个奴隶。”
慕容倩越发觉得奇怪,什么样奴隶会有如此心机,又叫桃裘儿大费周折冒死相助,之前她对此人并不怎么感兴趣,现在倒是很想见一见这个人。
又走了一会儿,密道终于到了尽头,前面是一面土墙,上面也有许多攀爬用的小坑,桃裘儿叫陈瑕举着油灯,顺着那小坑一直爬到了顶上,上面一块木板,隐隐约约地有微弱的星光投射进来,虽然是夜里,但三人在暗处呆得时间已经不短,即便是很弱的光,也看得清清楚楚。
桃裘儿拉了下木板下吊着的一条绳子,过了一会儿,有马铃声传来,他又轻轻在木板上敲了数下,三长两短,也不答话。
过了一会儿,那木板掀开,桃裘儿这才回头招呼道:“两位上来。”
随着木板的开启,一股冷风吹了进来,风中夹杂着一股恶臭的气味,慕容倩赶紧掩住口鼻,“好臭的地方。”
桃裘儿笑道:“过一会就好了。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到了马厩也是一样。”
“原来是马厩!”慕容倩暗忖道。
三人出了密道,果然置身于一个马厩之内,那出口实际上是一个喂马的食槽。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汉子手里拿着个大铃铛,抱着一捧草料站在食槽旁,等三人全都出来之后,便将木板盖起,再用草料掩住。
陈瑕问道:“这位大叔便是我要见的人吗?”
桃裘儿笑道:“他还不配。”
慕容倩笑道:“瑕哥哥,你好糊涂啊,如果十年前那人九岁,那十年后他应该是二十岁左右。怎么可能是这位大叔呢?”
那中年汉子笑道:“主人做了奴隶,我是奴隶的奴隶,在下麻灰衣,代我家主公恭迎二位大驾。”
慕容倩笑道:“既然是恭迎大驾,那应该你家主公亲自迎接,如今我们已经到此,又为何避而不见呢?”
麻灰衣道:“主公身份特殊,若是汉兵由此密道进来,那麻灰衣便可替主公抵罪。所以他不便亲自迎接,并非是故意怠慢。”
慕容倩点了点头,这个麻灰衣甘愿替他主公顶罪,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看来这位主公是个十分重要之人。而且这麻灰衣的言谈举止甚是得当,无论如何也不似个奴隶,料想他也不是个等闲之辈。那这个神神秘秘的“主公”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