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大惊,实在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跑到自己的帐内,刚要开口呼叫,陈瑕哪能给他这个机会,那壮汉只觉得眼前一花,被陈瑕点中穴道,壮汉立即浑身发麻,动弹不得,到了嘴边的喊叫声,无论如何不敢叫出。他心中大骇,“莫非这个家伙有什么定身法不成?”
陈瑕微微一笑,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是谁要打我三百棍?”
壮汉连连摇头,一个人忽然就变成了另一幅面孔,这种情形从未见过。眼前这人不是妖精,那多半就是神仙了,之前胖杂役来报,他说什么也不相信,现在却诚惶诚恐地告饶道:“大仙,大仙恕罪,大仙恕罪。”
陈瑕叫他抬起头来,上下打量,把此人样子记下,然后再拿出一张面具来,随手拿出笔墨、工具刷刷点点,画了一阵,往自己脸上一扣,就成了他的模样。之前在渔阳郡里,陈瑕和慕容倩做了不少这样的面具,以备不时之需,如今刚好全都派上用场。
壮汉见状更是目瞪口呆,“常听说:有仙人懂得画皮之术,今日得见,方才信以为真。”
陈瑕嘿嘿一笑,在壮汉看来竟与照镜子相仿,实在是一点破绽也看不出来,陈瑕又把他打量一番,这才说道:“你姓甚名谁?在军中任何职?”
壮汉不敢隐瞒,只得说道:“在下董烈虎,乃是董土楠的堂弟,他做部落头领,在下就是二头领,如今他被廉范捉走,那在下便是大头领了。求仙人放过在下,将来一定烧香上供……”
“去你的!”陈瑕把面具摘下,骂道:“我还没死呢,谁要你烧香上供?我问你,你身上有‘千里哀鸿’的解药么?”
董烈虎不敢隐瞒,“那东西怎么可能在我手里,姑母才知道,不知大仙要此物有什么用?”
“废话,当然是拿来救人!”陈瑕也不会转弯抹角,把实话也说了出来,只是董烈虎此时已经如惊弓之鸟,认定了陈瑕就是大仙,因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听陈瑕这么说,还奉承道:“大仙慈悲心肠,实在是另在下佩服。回到部落之后,在下和姑母商议一下,多半会把解药给你。”
“我可不信,那么容易,还是我亲自去取的好。你要打我三百棍,又怎么说?”陈瑕问道。
“那……那就求大仙收了神通,在下这就告诉手下人,不再找大仙的麻烦也就是了。”董烈虎不敢忤逆,陈瑕见他如此,便笑道:“那好,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不然有你好看。现在我把你变成小栓子的样子,我则做你的样子,也不需要你告诉手下人,我来发号施令,你要敢不听,我就叫你变不回来。”
董烈虎现在动弹不得也只能听陈瑕的吩咐,二人换了衣帽,陈瑕提起他的衣领,抓着他走出大帐,也学着董烈虎刚才的样子,大帐外的守卫说道:“吹号,叫人过来!”
守卫不敢怠慢,号角一响,一群军兵又都向中军聚拢。陈瑕点中董烈虎的哑穴,叫他不能出声,然后对众人说道:“小栓子这个妖孽已经在这了,你们不要去找了,即刻启程回部落去,给我备辆马车,我抓住这个小栓子,也免得他跑了。”
陈瑕心中焦急,恨不能立即就到部落里,方才睡得也不踏实,备辆马车正好可以沿途睡觉,又觉得这个董烈虎将来可能有用,等到穴道一解,他再跑了就不太好找,所以要带在身边。
他自然没有慕容倩那样足智多谋,虽然想到了要扮作董烈虎,却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索性走一步看一步,先舒舒服服地在马车上睡一觉,到了董土楠的部落再说。
他这一声令下,谁也不敢怠慢,立即拔寨启程,那些没吃饭的兵丁只能在心里把董烈虎臭骂一顿,只是一切都与陈瑕无关。
他解开帐子里两个守卫的穴道,那两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瑕也是调皮得很,便像小时候在伊吾卢骂那些鸡鸭鹅狗一样,把两个守卫臭骂一顿,然后押着董烈虎坐上平板的马车,大队人马不等天亮就向部落进发。
这一路,风沙滚滚,陈瑕却只顾着睡自己的大觉,伴随着怒号的风声,里面夹杂着陈瑕的鼾声。拉车的战马也没听过如此响亮的鼾声,惊得它不敢停留,两旁离得比较近的几个小头领,都暗暗皱眉,这是几天没睡觉了,怎么可以睡成这个样子,不过他们可没想到发出鼾声的是陈瑕,反而以为是那个被称作妖精的“小栓子”。有的头领气不过,还抽了“小栓子”两鞭子,可惜鼾声依旧不止。董烈虎是有口难言,又动弹不得,只能暗暗叫苦。
陈瑕福泽深厚,纵然不懂什么阴谋诡计,可阴差阳错,居然也把这群人耍得团团转。
到了下午,大队人马终于赶回了部落,此时人人都觉得筋疲力尽,无精打采,唯独陈瑕睡了一路,神采奕奕,身上的伤到了此时已经全都好了。
这董土楠的部落,不下三千余顶帐篷,是这一带最大的部落,此地再加上周围的一些零零星星的小户以及村庄,一共二十八个部落,合称为“辽西鲜卑”,他们与慕容、拓跋虽然同出东胡,但是这一带的百姓多以渔猎为生,并非完全游牧,除了豢养牛羊之外,还有大片的农田以及鱼塘。各部落头领之间,不管部落大小,均以兄弟相称,单一个部落不足为惧,可是这些部落若是联合在一起,便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那步鲁根自然也是二十八个部落之一,董土楠便以兄弟部落被灭族为由,联合其他的小部落一起攻打渔阳。而实际上整个董土楠部落里,最多也就五千可用之兵。
如今董土楠战败,其他部落的人也就全都散了。
陈瑕押着董烈虎直接到他的帐篷,屏退里面的奴隶、杂役以及家眷,又解开他的穴道,叫他把整个部落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然后才问道:“那你姑母人在哪里,我去找她要解药的话,她能给吗?”
董烈虎不敢隐瞒,“姑母是扶余国的人,怕不是那么容易说话。如今我堂兄被擒,整个部落里她便是头领。您老要解药,就只能找她。”
“她若不给,那我就用点手段,逼她交出来!”陈瑕朗声道。
董烈虎却连连摆手,“没用。姑母虽然是女流之辈,但性情刚烈,她不想做的事,宁死也不会受人威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