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浮云稍稍散开,露出一轮明月,陈瑕这才把来人看得真切,只见他一身黑衣,戴着兜帽,长得骨瘦如柴,一张蜡黄脸,看起来略带病容,眼窝深陷,鼻梁高挺,鼻尖还有一个勾向下弯着,薄片嘴,大下巴,留着一绺黑胡,神色冷峻,给人一种尖酸刻薄之感。
那人的手按着腰间的剑柄,随时准备出鞘,见陈瑕制住乌青平,便说道:“小子,我数三声,你把人放了。”
此人说话声音略带沙哑,听口气可不是在和陈瑕商量,而是命令。陈瑕傲气顿生,“你是谁,我不杀他,他就杀我,何须你来多管闲事?”
那人嘿嘿一笑,“他是我通天教的人,我自然不能眼睁睁看他送死,反正你今天也是要死的,又何必多伤人命呢?”
“放屁!”陈瑕大怒,“我就算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你不肯报名,我先宰了这个家伙。”
陈瑕说罢举起宝剑,便砍向乌青平,马上那人一拍坐骑,但见一团黑影,疾飞而至,黑马一声长嘶,那人已经凌空跃起,怪叫一声宝剑出鞘,斜着砍向陈瑕的肩背。
陈瑕见他瘦小,也不以为意,索性把宝剑向上一架,两把剑碰在一处,火星四射。陈瑕“哎呀”一声倒退了半步,对方飘然落地,足尖一点,一脚踢向陈瑕的膝盖,出剑踢足,一气呵成,并无半分停滞,陈瑕下意识地单掌向他脚面一按,想以此化解他的攻势,不料对方那一脚乃是个虚招,踢到一半旋即收回,收右脚的同时,左脚又跟着踢出,是一个连环进击的招法。
陈瑕没见过谁的腿功这么强劲,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看这一脚无法招架,只好提气纵身,跳出圈外。那人冷笑了一声,单臂一探,已经把乌青平救下,“小子,你还太嫩了!”
陈瑕见乌青平被他救了,再打下去恐怕阿曼有危险,只是心中不服,往地上呸了一口,说道:“倚多为胜,仗势欺人,方才又用暗器,还偷袭我的朋友,这便是你们通天教的本事了。现在又多了个帮忙的,也是以大欺小,不好玩,小爷不陪你们啦!”话音未落,陈瑕发足狂奔,那人冷笑了一声,随后追来,“还想走?今天叫你见识见识本护法的武功!”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村外又一直奔回村口,那人在后面高喊:“全都散开,待我擒住这个小鬼!”
江浪在土墙边看着两人越来越近,之前听那人的声音极为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这时两人跑近,借着火光定睛一看,江浪不由得大吃一惊,再也不理会阿曼的死活,拔腿便跑。
陈瑕见状,万分恼怒,“喂,你就这么走了?太没义气了!我叫你照顾阿曼的!”
江浪却连头也不回,声嘶力竭地喊道:“陈瑕,快走,你万万不是他的对手!谁还管得了阿曼啊!”
说话间人已经跑远,追赶那人一见他头顶上的鹦鹉,也是心中一动,“我道是谁,原来是江浪鼠辈,你还没死么?”
“他娘的,你死我都不会死。”江浪虽然这样说,脚下可一刻不敢停留,一口气跑出村外,再也不回来了。
陈瑕心中暗想,那人是谁,怎么江浪如此惧怕。
稍微一迟疑,已经被对方赶上,那人手里玩了个剑花,对着陈瑕的小腿便是一下刺来。此人的剑法独辟蹊径,除了正常的劈、砍、撩、刺之外,可以用剑尖点穴,剑气能直透穴道,伤及要害,因此敌人中招后,表面往往没有什么伤痕,实则伤及经脉以及五脏,端地是厉害非常。
陈瑕听到身后金风响起,本有防备,却不曾想对方以气驭剑,真气力透剑身,疾射而出,只听噗的一声,牛皮靴子被他一剑刺透,这一剑正中昆仑穴,陈瑕正向前冲,只觉得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也是他应变够快,听到对方赶到,也来不及回头,抓了一把沙土向后扬去,跟着来了个就地十八滚,一骨碌就滚到了土墙下面,坐在地上揉搓着发麻的穴道,只盼着快点解开。
那人微微一笑,“小子,你还想走吗?”
聂无欢等人此时也已经看清来人,霎时间跪倒一片,齐声高喊:“通天神教,所向无敌!通天神教,所向无敌!”
那人把手一挥,众人又全都闭口不语。
陈瑕悻悻问道:“你到底是通天教的什么,看你这老小子个头不高,好大的本事啊!”
那人笑道:“还以为你在江湖行走,增长了不少见闻,没想到一点见识也没有。长得牛高马大未必有用,武功高低,也不是看你的身材如何?老实说,若非看你有些本领,本座还不屑与你动手,我问你,你师承何门何派,姓甚名谁,从事招来。”
陈瑕道:“你都不报名,凭什么叫我报名?”
那人也不生气,提着宝剑向阿曼一指,“你可以不说,但是这丫头的命,可就得给我了。难道我在和你交易吗?”
阿曼此时战战兢兢,已经一点主意也没有了,唯一的指望就只能是陈瑕,可现在陈瑕就坐在那里,显然一时还不能打斗,她心中暗想:左右也是难逃一死,莫不如用我的命来换陈瑕的命,她鼓起勇气说道,“你要杀便杀好了,我就只求你放过他。”
那人哈哈大笑,“杀与不杀,又岂是你说了算?我是出了名的铁石心肠,我要杀的人,就一定千方百计也要杀掉。没有人可以逃得了!”
此人信心满满,傲气逼人,陈瑕却偏偏不服,“我可不信,有本事的,我叫你杀一个人,你绝对杀不了!”
“有什么人我杀不了?”那人笑道。
“通天教教主阿修罗,嘿嘿,我问你,你是通天教的人,难道敢杀你们教主吗?”
阿曼心道:陈大哥真是傻的可以,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妄图挑拨离间,对方又怎么会轻易上当?更何况,听口气,他是教内的护法,怎么可能杀掉自己的教主呢?他若听的你,那不是蠢到了家?
万没想到,那人冷哼一声,“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