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奇看起来疯疯癫癫,但是思维敏捷,瞬间就想到了好几个疑点。陈瑕只觉得百口莫辩,如果按照实话来说,墨奇又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江浪在一旁骂道:“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瑕儿是个至诚之人,他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你却还要怀疑他。”
墨奇道:“江湖险恶,岂能不防?不过无所谓,就算你是通天教的人,也别想从我这套走一张机关图。”
陈瑕叹道:“我要机关图有什么用?前辈你大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所说的都是实情。要说我别无所求,也……也未必如此……”陈瑕沉吟了一下,“我有个姑姑,被困在地脉的绝顶之处,现在无法下来,听说大鲜卑山有一种叫做飞枭的东西,可以飞上悬崖,所以如果你知道这东西在哪里,不妨告诉我,我去救了姑姑……”
江浪皱了下眉头,心想:“你哪来的姑姑,莫非是……沧海?”
一想到戚沧海,江浪便心潮起伏,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因为他还没做好直面戚沧海的准备,心想:如果是她突然到访,那我是报仇,还是死在她的剑下?
墨奇问道:“你姑姑是什么人,她死是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陈瑕也不隐瞒,便把如何遇到梅丽丝,如何进入地脉等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然后说道:“姑姑从前是万毒教的堂主,也就是自称蛊祖的耿珊海的师妹,她精于毒术,正是耿珊海的克星,而且你们村民所中的毒,说不定她可以解,所以还请前辈告诉我,究竟怎么找到飞枭,上那座悬崖。”
江浪只想着:原来“姑姑”不是戚沧海……可为什么不是沧海呢?
他心中酸楚,想见伊人又不敢相见。只是这番相思也不便对人明言,只有一声长叹,不知是失望还是懊恼。
墨奇精通机关术,根本不需要像墨喜儿一样还要事先看机关图才知道地脉的所在。大鲜卑山位于地脉的入口,墨奇自然早就知晓,只是从未对人提起过而已。
他点了点头,“此处的确连接地脉,只是地脉之内极难进入,想不到你却有缘得见。大鲜卑山方圆三千里,光入口就有四百多处,唯独那条路最是艰险,你没有地图冒然闯入,居然因此避开了通天教的爪牙……可是那地脉在大鲜卑山的出口,是万丈悬崖,终年积雪,你又如何下来的呢?”
陈瑕便道:“我用‘翩若惊鸿’的轻功,将两件衣服做成了斗篷,然后就这么滑翔下来,飘飘荡荡的,在半空中就已经冻僵了,也不知怎么就活了下来。”
墨奇又把陈瑕上下当量了一番,冷哼道:“如果你不是吹牛,那的确是福缘不浅,姑且再信你一次。不过飞枭这东西,早已不复存在。”
陈瑕略觉失望,“为什么会不存在呢?听前辈的口气,从前大鲜卑山的确有过飞枭。”
墨奇点头道:“祖上初到大鲜卑山时的确带来了许多成品,其中也包括飞枭。那是一种木制的机械翅膀,装在人的两肋,可以借助风力,上天翱翔,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只大鸟,当年祖上墨虚曾借助此物躲避汉军的追赶,从悬崖上一跃而下,自此在江湖上就再没有墨虚这个人了。可是汉人并不死心,毕竟有了机关术,造出各种奇门兵器,那汉军注定就天下无敌,谁不想要?
所以高祖就曾派过一支队伍,专门寻找祖上的下落,几经周折,查明先祖就住在大鲜卑山里,便来捉拿。先祖叫门下弟子在各地入口都按照天八卦布下了迷阵,有的用石头,有的就用树木,称作《八阵图》,阵图内变幻莫测,进去之后不管怎么走,最终都会绕回到入口,那些汉人不知其中奥妙,因此进不得山中。先祖还在地脉的入口特意提醒:此地有妖兽守护,免得他们误入其中,被狍鸮所害。”
陈瑕道:“怪不得,我在路上见到了许多汉人的尸体……想必都是高祖时派往大鲜卑山的军兵,被困于此。”
墨奇嘿嘿一笑,“那倒不是,先祖并未以《八阵图》取他们任何人的性命,只是叫他们知难而退而已,原路返回,所以《八阵图》并没有困住任何人,否则就违背我们墨家兼爱非攻的宗旨啦。可惜的是,人终有一死,墨虚有生之年,那些汉军无法打扰。可他去世很多年以后,却有一个妄人,向当时的大司马王莽进谗,将旧事重提。后来王莽篡位称帝,新政推行不得力,导致民不聊生,盗贼风起,更有绿林赤眉军作乱。可当时的长安的那些士大夫们也对王莽新政有所不满,以至于那王莽内外交困,焦头烂额。
恰逢此时,他就想起那个妄人来,于是就想着借助机关术的力量镇压绿林赤眉,也可以借此在朝中立威。他就秘密给了那妄人一道旨意,叫他带着长安一支大军,千里迢迢来大鲜卑山,找寻机关图。
要说那妄人也真有些本事,他不但叫那些汉军,破坏了地脉的风水,叫差不多所有的进山入口全都失效。而且他还探明了齐天丹穴阵的阵眼所在,于是组织那些人在此建造齐天丹穴阵。
墨虚早已经不在人间,机关术的图纸便落在我父亲墨初的手中,可惜的是,时隔近两百年,墨家的历代传人早已过惯了与世无争的生活,多多少少,有点不思进取。所以当汉军来的时候,我父亲墨初竟然束手无策。眼看地脉被毁,各大入口的八阵图全都失效,我父亲心急如焚,可现在要再把机关术学会,谈何容易?无奈之下只好把所有祖上的遗留全都搬了出来,与汉军真刀真枪地打上一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所有的机关兽差不多全都上阵,可那些东西两百年未曾使用,年久失修,威力终归不如从前,最终与敌人两败俱伤。那些飞枭也是在那场大战之中全都被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