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瑕点头道:“费了这么多心思,虽然都是杀人害命,不过也的的确确是被逼出来的。只希望这些手段不要流传出去,否则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而死。”
梅丽丝冷冷说道:“说起来容易,但是机关术终究也是人所创造,纵然墨家的机关术不流传于世,难免其他人会自己想办法。想要害人那手段不是多的是,又岂止一个机关术?”
“是啊,”墨喜儿道:“就算没有机关术,那些恶人还是会修炼武功,用毒,用刀,怎么样也是要害人的,所以我们墨家讲兼爱,非攻,便是告诫门下弟子不得随意使用这些本事。如今通天教打上门来,我们也不能任由宰割。无可奈何之下我才又制造了机械蜘蛛、蝙蝠衣什么的。”
三个人说话间已经过了石门。后面是一段狭窄的走道,两侧的墙壁都是方形的巨石,墙壁中心挖空,里面又有萤石照明,比起外面的石洞考究很多。
再往前走便是一路的平缓下坡,同样曲曲折折,走道的两边时不时就有人放哨,见到墨喜儿纷纷施礼致意。那些守卫的身旁又都有一个铃铛,如果是外人进来,便可以向里通风报讯。梅丽丝暗想:果然就这些人就是藏在地底,如此周密的安排,也难怪可以和通天教周旋这么长时间。。
又走了一段路,视野更加宽阔,原来整座地下迷城便是建在一座山峰的下面,亭台楼阁一座接着一座,遮蔽视线,一眼望不到头,地面距离洞顶有七八丈,随处是擎天的巨柱,支撑着整座山峰不塌,每根巨柱的中间挖开,里面潜入萤石,再用雕刻着龙凤呈祥花纹的罩子罩住,那萤石在罩子里不住旋转,将地下迷城照得通明一片。
巨柱之间便是一道巨大的城墙,有城门有吊桥,前面还有一跳两丈多宽的护城河流过。
吊桥上九龙吐水,那水又并非透明,乃是银光闪闪,吐到护城河内,再由河内的不住旋转的水车引上来,循环往复,川流不息。
城头上有一个大圆盘,上面以萤石标着刻度,中间一根长针,圆盘下又有个圆球来回摆动,好似永不停止。
墨喜儿解释道:“此为日晷,用以计时。”
梅丽丝笑道:“这里又不见阳光,怎么计时?”
墨喜儿轻蔑一笑,心中暗笑:“我墨家的机关术,岂是你这外人能懂?”
陈瑕走上吊桥,看到那九条龙,不禁啧啧称奇,“怎么这九条龙可以自己吐水的?护城河里的水也是银的。”
墨喜儿解释道:“护城河里的不是水。而是水银。千万不要掉下去,否则必死无疑。”
陈瑕吓了一跳,墨喜儿又得意地介绍道:“城头的垛口处,各有二十张大弓,每一张弓上都有五条长箭,弓弦已然拉满,挂在一个钩子上,如果敌人攻城的话,只需把钩子一放,最起码一百支就会同时发出。这二十张大弓如果还不够,那在垛口的两侧又有圆木、流星锤、飞天连弩等许多兵器可以使用,可以说要守住这里,只需十几名壮汉即可。整座地下宫殿是仿照咸阳的规格缩小了建造,虽然是在地下,但是汉人的青堂瓦舍、亭台楼阁,街道、铺户全都有,可以说麻雀虽小,五内俱全。”
陈瑕放眼望去,果然墨喜儿说得一点也不差,这里就是一座地下的咸阳城,与渔阳郡的城池风格相似,只不过他所能看到的还是很小的一部分,这里只是内城所在,真正的外城是在断龙闸的后面。而从陈瑕这里去看,根本也不知道那断龙闸离此多远。
“能在这么深的地下建造一座城池已经着实不易,却又有这么多机关秘术在,那便更加了不起!”陈瑕道。
梅丽丝此时也不再挖苦墨喜儿,眼前的景象叫她已经无话可说。机关术果然名不虚传。刚开始梅丽丝以为墨家的传人定然和老鼠一样,在洞中钻来钻去,空间十分狭小,最多也就好像巫仙冢一样。可此时她亲眼所见,才知道自己完全错了。
墨家利用机关术,可以在地下开辟一个这么宏伟的城池,简直已经到了非人力所能的境界,墨家提倡节葬,所以此地也绝不是一处庞大的墓穴,而是的的确确就是一座地下城池。
雪怪作为天地四灵之一,果然不负盛名。只不过所谓的雪怪,其实并非特指某一个人,而是墨家祖祖辈辈留下来的这些世间罕有的各种机关。也可以说这里所有的人都是雪怪,因为只有众人齐心合力才能造就如此伟大的工程。
只是街道上冷冷清清,只有他们三人在这里行走,多少有一种空旷阴森之感,梅丽丝问道:“这么大的地下迷宫,怎么一个人也不见,莫非你们并不是生活在这里?”
墨喜儿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村落本来也就只有百十户人家,千余人口,跟通天教打仗差不多死了一半,所剩下的精壮男子不足两百,要么站岗放哨,要么与通天教周旋,很少有人会留在地下皇宫之内,现在留在城中的,多半也都是老弱病残,又要照顾伤病。大家聚集在一起,互相鼓励,互相安慰,否则都不知道怎么支撑下去。地下城再大,可是缺衣少食,睡觉也只需三尺宽,它修得再好,又有何用。”
墨喜儿所说的情况非常凄惨,但是她的语气又异常平静,似乎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得太久,多少有些麻木了。
陈瑕道:“你放心,只要我和姑姑来了,一定想办法还你们家园。不但要把耿珊海除掉,还要通天教的人赶出去。”
墨喜儿淡淡一笑,“你可要说到做到。”说完神色黯然,停顿了一下,又道:“要是赶不出去,那……那也不必强求,你就自己走吧,反正我是不会舍弃我的族人,你和姑姑也不用以身犯险。”
梅丽丝听喜儿这么说,也不禁觉得有些难过,她毕竟太小了,却要背负家族的使命,以及全族的安危,这对她来说实在太不容易,“你放心,我和耿珊海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就算瑕儿走了,我也会留下来,和你们共同进退。”
墨喜儿扑哧一笑,“你还是先把你的内伤治好,豪言壮语我也听得多了,很多人非常能说,可到了真正开始战斗的时候,就吓得屁滚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