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古诡异一笑,“你爷爷所中的不是这一十三种毒中的任何一种,他所中的是糊涂聪明毒。”
墨喜儿不解其意,“糊涂聪明毒?”
胡古笑道:“所谓当局者迷,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置身局外,方能看得清楚,有时看似入梦,实则洞察天机,墨门正处在多事之秋,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上之策。”
墨喜儿似有所悟,问道:“那……按照前辈所说,我爷爷他……”
胡古摆了摆手,“你心里明白就好。墨奇何其聪慧,你想到的事他一定早就想到。”
墨喜儿沉吟了一下,问道:“那前辈你呢?难道就由得他们这样关着你?”
胡古微微一笑,“我就只当是恕罪,任何苦难我都不放在心上,只是陈瑕毕竟无辜,你无论如何要放他一条生路。喜儿,附耳过来……”
墨喜儿凑过去,胡古低语几句,墨喜儿频频点头,然后说道:“那前辈,你自己一定要保重。”
胡古微微一笑,闭上眼睛,再不言语。听着墨喜儿脚步渐远,胡古这才睁开眼睛,忍不住一声长叹,自言自语地说道:“该还的始终要还。”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根银针,刺进自己的百会穴,闭上眼睛,不多时便一命呜呼。
墨喜儿按照胡古的吩咐,到了上林苑。在枕头里找出一部卷轴医书,封面上写着《悬壶全录》四个字,又在药箱里找到了一青一紫两个小葫芦来。她把医书和葫芦都揣进袖子里,这才向地道的入口跑去。
沿途之上,也不曾遇到他人,到了入口,见陈瑕还吊在那里,周围有十几名看守,以墨喜儿的武功无论如何是打不过对方的。而且她一旦这么做,不但陈瑕走不了,连墨喜儿也要受到牵连,所以她只能按照胡古所说:先打开青色的葫芦,嗅了一下,然后再打开紫色的葫芦。
那紫色的葫芦里装的是胡古特制的迷烟,无色无味,却足够叫这十几人睡上几个时辰。
不多时,连同费恶在内的几人,全都瘫软在地。唯独陈瑕没事人一样,嘀咕着:“怎么全都睡着了?”
墨喜儿这才从暗处跳出来,把紫色的葫芦收起,陈瑕一见是她,便全都明白了。
“喜儿……你来救我?”
墨喜儿含着眼泪,用力点了点头,走到一块巨石的后面,打开机关,陈瑕四肢的铁链全都松开,墨喜儿道:“陈瑕,你走吧,就算你对不起我,可我还是不忍心看着你死。你现在就走,永远也不要回到这个无情无义的地方了。”
陈瑕心中感叹,“喜儿,对不起……”说着他给了墨喜儿一个紧紧的拥抱,尽管二人的关系已经不同,可是这个拥抱却是发自陈瑕的内心,这其中只有感激之意,并无男女之情。墨喜儿反抱着陈瑕哭着说道:“我真……舍不得你……但是你心里的那个人却始终也不是我。”
陈瑕无言以对。
墨喜儿轻轻推开陈瑕,拿出那卷医书来,“这是神医要我给你的,他被段爱他们抓进了水牢,他要我告诉你,你已经习得了溃痈功,有了一双毒掌,理应精通医术,治病救人。这才配得上万毒教的教主身份。不然你只会害人,却不会救人……终究不配做教主。”
陈瑕眉头微蹙,“难道胡古前辈也认定我是万毒教的教主了吗?”
墨喜儿擦了擦眼泪,说道:“不错,他还特意让我告诉你:这是师伯的认可,与梅丽丝无关。我走了……”
墨喜儿不忍眼睁睁看着陈瑕离开,努力叫自己平静一些,然后突然转身哭着跑开。
陈瑕看了看医书,又看了看喜儿,忽然心头一凛,“莫非胡古前辈也受我牵连?他关进水牢,自知凶多吉少……否则他为何把这部医书交给我?胡古一定知道谁才是真凶……不行,我这么走了,算什么?我要把胡古救出来!”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头升起,陈瑕展开轻身之术,不到片刻就来到水牢,两个守卫依旧昏迷不醒,而胡古还在牢房里,陈瑕便一口气冲了过去,那铁笼拦得住旁人,却拦不住陈瑕,他抓住铁笼的两根栅栏,双臂一用力,把那两根栅栏硬生生拗断,探身钻入铁笼,唤道:“胡古前辈,醒醒!”
见胡古一动不动,陈瑕便又去探他的鼻息,不由得一声惊呼,“啊!”
发现胡古已经断气多时。
陈瑕又怒又悲,他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所为何来。如今胡古已死,陈瑕也知道险地不宜久留,只好探身出去。
才一道门口,便立即围上来一大群人,原来陈瑕他刚才那一声喊,声音太大,被水牢附近巡夜的人听到。
大鲜卑山之前死伤过大,所以此时墨门的男丁都在休息,那些巡夜的大都是些老弱妇孺之辈。一见陈瑕从水牢出来,全都大吃一惊,没有人敢与他为敌,只是叫喊着四散奔逃。这一下惊动了地下迷宫所有的人。
陈瑕不想杀他们,更不能在此逗留,展开轻功又直奔御颜阁的后院,那里是他和喜儿的新房,那万毒指环就被陈瑕藏在墨喜儿的凤冠里。此时喜儿怕自己睹物思人,因此不在房中,陈瑕找到那顶凤冠,将指环取出套上拇指。
就在这时,忽听外面人声嘈杂,陈瑕知道是墨门弟子来堵截自己。胡古不明不白地死了,陈瑕心中有气,不等对方到此,先一步一脚踹碎房门,冲了出去。
只见眼前大鲜卑山的村民,除了墨奇之外以及被墨喜儿迷晕的那些人之外,基本全都到齐,众人前呼后拥挤在大院的门口,阻挡陈瑕的去路。
段爱更是拿羽扇点指,大声喝道:“陈瑕,你好大的胆子,杀了楼环不说,还杀死胡古,你是想杀人灭口吗?”
陈瑕目光如炬,扫视了一眼众人,事到如今,再如何解释也是多余,陈瑕厉声说道:“就算所有人都是我杀的,你们又能把我陈瑕如何?我要走,你们谁能阻拦!”